那将士闻言,苦笑一声。
“我一个大头兵,哪是什么将军……”
说着,看着眼前遍体鳞伤、眉眼青紫的女子,那将士脸上反而现出一抹羞惭。
“是我们……对不住你们……”
尔食尔禄,民脂民膏。
他们食了这民脂,将这民膏化作这一身甲胄、兵刃,却没能护住她们。
哪有脸面当得这一声谢啊……
见那些将士避开她们的目光,逃一般回到军阵中,不少女子神色微怔。
廊居、定远地处边陲,与镇辽城相隔颇远。
过往只听说过那里有着一支名为镇辽军的军队,威名赫赫,纵横无双。
却没想到这一番绝境之下,竟然让她们遇到了。
还不惜自身陷入险境,也要带着她们这些累赘一路南归。
这一刻不少女子泪如雨下,止也止不住。
或是为看到一线生机,而欣喜。
或是为拖累这支残军,而惭愧。
又或者……若是当初的廊居、定远城中有他们在,那惨绝人寰的一幕……
就不会生……
她们不懂战争,更不懂朝堂,她们只知道她们的家没了,就连自己也只剩一具残躯。
寒风呜咽。
女子呜咽。
传入军中,不少将士尽管有面甲遮面,还是深埋下了平日里高昂的头颅。
而就在这时,阵中忽然传来一声曲调古朴的歌声。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
又到时辰了吗?
韩绍愣了一下。
不断沿着一个方向前行的过程,枯燥且乏味。
韩绍自觉身体上还能承受,可精神上难免生出几分疲惫。
这其中原理,大抵跟开车上高差不多。
韩绍一直紧绷着精神,竟然忘了时间。
看着吕彦小心翼翼的样子,韩绍哂笑一声。
“放轻松一点,以后只要你不犯错,都会一直跟在我身边,不用这般小心行事。”
听到韩绍的温言软语,吕彦心中一暖。
特别是那句‘一直跟在我身边’,更是让他心中有种汹涌澎湃的感觉。
“唯!”
见吕彦一脸激动的样子,韩绍没再多说什么。
画饼嘛,点到即止就好。
要给下面的人留下足够的想象空间。
有些话说死了,到时候要是做不到,反而是施恩不成,反成仇雠了。
这种反面事例史书上记载得太多太多了。
不足为奇。
冲吕彦颔了颔,给了些许鼓励和认可后,韩绍便越过了他,望向后方的一众将士和那些缀在队伍后方的女子妇人。
现将士们倒还能忍受。
那些体质柔弱的妇人,却大多脸色白勉强支撑。
韩绍算了算时间,索性也不换马了,直接下令下马休整一番,再行行军。
有将士觉得有些不妥,提议抓紧时间赶路,却被韩绍驳回了。
理由无非是若是那些妇人被活活累死在路上,那他们带她们出谷毫无意义。
一众将士闻言,一阵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