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决定孤注一掷。
“龙王,该动手了,助周怜一臂之力。”傅苍雪提醒道:“叶楚月此人,过于妖异,人生之路屡屡奇迹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一介弃婴时期尚且能在无间地狱活下来,还能为帝域承受天劫,都不曾杀死她。仅靠周怜一人,恐有难度,不如直接撕破脸,助阵周怜。”
“不行!”白龙王挥动袖袍,冷眼如刀逼人扫向了傅苍雪,“那就毫无后路而走了。”
“傅某所想所思,绝无半点私心,都是为了万剑山而考虑。还请龙王转告山主。”傅苍雪有些急,言不由衷的破绽百出。
白龙王嗤笑:“傅公只怕,全都是私吧。”
傅苍雪愠怒,“龙王此乃何意?”
“傅公。”白龙王眉梢一挑,眼神洞悉傅苍雪,泰然道:“因为你的轻敌,不够深思熟虑,暴露了你自己,已无后路可走,就想断送万剑山的后路?你既知叶楚月此人诡异,还要万剑山不惜与海神大地为敌,若海神大地就此亡了也就罢了,若是周怜以失败而告终,你要万剑山如何而收场?这天地之间,万万年史,高楼崩塌,巍峨刹那作灰烟的数不胜数,万剑山纵是三山之一,也抵不过这般的孤注一掷。”
傅苍雪颇为心虚,面上却是镇定。
他想拉着万剑山的全部人共沉沦,却被白龙王看穿。
白龙王负手而立,声线凉凉:
“傅公,你最好清楚一件事。”
“万剑山好,你尚有退路,尚且有人护你。”
“万剑山不好,你也不过死路一条。”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本王竟不知,傅公仓皇之际,竟完全不顾万剑山的死活和山主的周全。”
“………”
傅苍雪的双手紧攥成拳,咬牙切齿。
权清皇的下场历历在目。
他于万剑山,和权清皇于周怜之间,并无两样。
反观白龙王说得冠冕堂皇,可当他傅苍雪真的没有了利用价值,所要面对的残忍结局无非就是弃车保帅或是被压榨掉最后一丝价值。既已是如悬崖之上行走钢丝,焉能不惶惶度日?为己谋路。
傅苍雪内心澎湃怒火燃烧不止,却还始终保持着淡然。
仿佛是万剑山上最忠心的剑客。
却说白龙王,心中煎熬,亦无定数,只等山主不容置疑的命令随时降来。
山主遥远苍劲之声恰如响在深夜空旷的山谷。
“海神,须亡。”
“武侯,必死。”
武侯师父云烈当年在万剑山所遭受的冤屈苦痛太多。
又有剑星司来和万剑山打擂台。
山主谋划多年,和周怜共事,就是为了万剑山有朝一日,全山剑客飞升。
没人懂得他的用心良苦,都只在乎自己眼皮子底下的那点蝇头小利。
山主对此失望至极。
“需要万剑山,正大光明去助阵叶楚月吗?”白龙王问。
“不必。”山主回道:“若是周怜有用,万剑山无需帮忙,若是周怜无用,万剑山的助阵也不过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暗自观察,伺机而动,不急于一时。任何时候,不管周怜成败如何,万剑山都要保全。”
“是,属下定会倾力而为。”白龙王低声铿锵。
山主长叹了口气,愁容险些具象化了。
……
远处。
拓跋璇跪在地上,讷讷地看向了天边。
被权清皇救赎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个黄昏天。
流逝的时间,循环中轮回。
新生和死亡,都是黄昏。
四周,再无黑雾灰烬之火。
权清皇彻底地消失在了人世间,临了,都是带有遗憾的,痛苦不堪的。
她闭上眼睛,手掌抚在自己愈合的胸膛伤口,不再见血色的窟窿,已经被权清皇用全部的生命精元填平。
「大人,人可真矛盾。」
「我与你为敌,却不愿见你伤心。」
「你又一次救了我,却至死都不曾再看我一眼。」
权清皇一直在等叶楚月的关怀和眉角的温柔,即便自己伤害诛杀过对方一次又一次。
拓跋璇的泪水从阖起的眼睑之下的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