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潇潇轻眨了眨眼睛,明明宝扇没有告状,甚至还柔声安慰自己。但顾潇潇并没有因此觉得如释重负,反而越发难过起来。因为顾潇潇是当真讨厌宝扇,是了,若是之前,顾潇潇还没有弄清楚她对宝扇的感受。在顾潇潇看着宝扇怯怯地跟在游东君身后时,心底涌现的滋味,便叫做厌恶。
顾潇潇不想要宝扇和游东君走的很近,也不喜欢两人之间的亲近。甚至在刚刚,顾潇潇虽然觉得委屈,她担心宝扇告状之后,游东君会误解自己。但顾潇潇是下意识地觉得,宝扇会这么做。只要宝扇是这么一个模样娇滴滴,却爱搬弄是非的女子,顾潇潇对于她的讨厌,才变得顺理成章。但宝扇不是,她隐瞒了伤痕,柔声宽慰着顾潇潇。
宝扇是表里如一的温柔美好,这就显得,讨厌宝扇的顾潇潇,变成了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顾潇潇自认不是圣人,在村民们议论宝扇时,她虽然没有出声附和,但其实她心中是赞同的。在顾潇潇心中,宝扇本应该是个柔弱不堪,但却惹人生厌的女子。宝扇愚昧无知,情愿嫁给妖怪伪装的山神,又试图诱惑游东君,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游东君在众目睽睽之下,认下了那片柳青芽色的布料。
但此刻,宝扇的柔声宽慰,言语中对于顾潇潇的称赞和仰慕,却如同一只绵软却带刺的手掌,打的顾潇潇脸颊发烫。
宝扇称她“侠骨柔肠”,但顾潇潇做了些什么,嫌弃宝扇柔弱,将她视做累赘。
顾潇潇别过头去,声音发冷:“别以为这般,我就会不讨厌你。”
宝扇轻声“呀”了一声,言语中是明显的低落。
“原来……顾姑娘是讨厌我的。”
顾潇潇沉默不语,她朝着游东君喊道:“小道士,你来领路罢。”
顾潇潇脚步匆匆,追上了游东君的脚步,只留下一句:“她慢吞吞的,像只乌龟,我才不要给她引路。”
游东君不知道宝扇和顾潇潇之间发生了什么,他重新将桃木剑,递给宝扇,两人慢慢地在山路中行走。
顾潇潇听到身后两人的交谈声音,虽然轻微,但落入顾潇潇耳中,却让她觉得分外刺耳。顾潇潇很想跑到两人面前,不让游东君理会宝扇。但刚才宝扇受伤一事,宝扇的处理,便让顾潇潇落了下风。如今,顾潇潇一面对宝扇,便觉得心中郁郁,让她只想要逃避。顾潇潇只得加快脚下的步子,不去想游东君和宝扇说了些什么,两人可否是相谈甚欢。
山林之中,是郁郁葱葱的一片绿色。
宝扇自然清楚,面对顾潇潇这种肆意洒脱的大小姐,若是直面对上,对方定然是毫不留情,甚至会一怒之下,要游东君做抉择。宝扇刚跟在游东君身侧,顾潇潇又是游东君师父嘱托,要他护送的人。到时,宝扇和顾潇潇起了争执,不论结果如何,对于游东君而言,都是一件麻烦事。
既然是麻烦事,游东君便只想远离,哪里会愿意亲近相处。
宝扇便做懵懂无知模样,为顾潇潇着想。像顾潇潇这般,讨厌旁人,却因为对方没有错处,只能压抑在心中,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远离。如此一来,便无人可以打扰,宝扇和游东君的相处。
宝扇水眸微动,打量着四周的花草树木,她轻声道:“道长可觉得,这里和村落依偎的那山,有什么不同?”
游东君摇首,语气淡淡:“凡是大山,不过都是成片的树木,高低相间的青翠绿色,再有花朵点缀其中,做一副幽深寂静的景象罢了,没有什么不同。”
宝扇却浅浅笑道:“还是不同的。此处树根旁边,生长的蘑菇,不是圆圆的盖子,而是微微发扁的。这山林之中的鸟雀,叫声也是不同,此处短而嘹亮,而我家中的大山,则是清新悦耳。”
游东君轻挑眉峰,只道:“你却是心细,可我并未看出什么不同。”
宝扇微微偏首,好奇问道:“那此处山川,和茅山很是相似吗?”
游东君言语笃定:“自然不同。”
游东君便开始诉说着,茅山之景,和此处的区别。宝扇静静地听着,绵软的柔荑,顺着桃木剑的轮廓,轻轻滑过。那只雪白的手掌,从剑尾,滑到了剑身。而宝扇和游东君之间的距离,也逐渐拉近。近的宝扇可以看得到,游东君上扬的眉峰,在随着他的说话声音,而轻轻抖动。
行至梁城。
饶是宝扇素来心绪平稳,见到这般繁华的城都,不禁睁圆了眼睛。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自成一副繁华景象。
此处,不知要比宝扇所在的村落,要大上千倍百倍。街道上人来人往,身上所穿,都是宝扇从未见过的绫罗绸缎。
但惊讶之色,只在宝扇眼中一闪而过。她很快平复好心绪,面上做出一副远离家乡后,看到梁城这等繁华都城的慌乱模样。
宝扇轻扯着游东君的道袍,侧身躲在游东君的身后,只敢用盈盈水眸,怯生生地瞧看着周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