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花转身一瞧,才发现了褚伯玉的身影。她身子发颤,连忙俯身行礼道:“陛下——”
刚才银花的自言自语,已经被褚伯玉听入耳中。他浓眉拢起,询问道:“你是……”
银花连忙回道:“奴婢在太后娘娘殿外伺候,名唤银花。”
褚伯玉轻应了声,显然是不甚在意,他抬头望着银花:“你刚才所说,宝扇无人探望,是为何意。”
今日是宫女们和家人会面的日子,褚伯玉早已经清楚。在褚伯玉眼中,宝扇虽然被家人送进宫中,做了教坊司的舞姬。但宝扇那般柔软良善的性子,定然是在父母呵护下长大的。最不济的,宝扇也该有个疼爱她的亲戚,将她如珠似玉地呵护着,才能养的宝扇这般性子柔弱,不谙世事。
可方才,褚伯玉听银花所言,无人探望宝扇,心中便弄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银花初时不愿意说,她只以为是自言自语的抱怨声音,惹怒了褚伯玉,才使的褚伯玉不仅要惩戒她,还要责罚宝扇。但褚伯玉看出了银花的顾忌,轻声说道他并没有惩戒的意思。银花犹豫片刻,才将事情如实说出。
银花不仅把将宝扇送进皇宫的亲戚,描述成恶贯满盈的人物,还将当时只有几岁的宝扇,说的凄惨无比,宛如地里长出来的小白菜,让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可纵使如此,宝扇进了皇宫,也从未欺负过别人,她心底善良,待人和善。却被唐秀女诬陷清白,即使唐秀女已经被赶回家中,银花仍旧忿忿不平。
褚伯玉眉心紧拢,待听罢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便扬起手,让银花离开。
宝扇幼时的境况如此,褚伯玉确实没有料想到。她美貌柔弱,宛如满是淤泥的池塘中,生长出来的不染尘土的洁白莲花。香远益清,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但褚伯玉的心中,却生出一丝恐慌,他突然不想要宝扇这般美好纯粹。毕竟,褚伯玉性子温吞而懦弱,除了一个帝王的身份,他好似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但宝扇不同,她身份卑微,却擅长舞技,性子柔弱,却从未因为旁人欺凌过自己,而变得心思狠毒。
褚伯玉觉得,他仿佛要抓不住宝扇。
褚伯玉闭上眼睑,直到胡思乱想、隐隐暴躁的心绪,逐渐恢复平静。褚伯玉才睁开眼睛,他抚上胸口,那里刚才还在躁动不安地跳动着,甚至冒出了许多可怕的念头——诸如,将宝扇禁锢在金笼里。褚伯玉是帝王,他可以命令天下手艺最精湛的能工巧匠,用金银珠宝,为宝扇建造一个笼子。足够人坐下,却不能够站立起来。如此,宝扇便只能待在笼子里面,怯怯地等待着褚伯玉下朝时,给她带来食物和清水。
到时,宝扇便离不开他。
无论这只雀鸟羽毛多么昳丽,歌喉如何美妙,都只能盘旋在褚伯玉的掌心中。
这种疯狂的念头,让褚伯玉心惊胆战。但将宝扇锁在笼子里的美妙,又让褚伯玉觉得甚好。最终,天人交战之下,还是善念占据了上风。
褚伯玉俯身叮嘱内侍几句,内侍闻言,心中感到惊讶,但面上平静,依照褚伯玉的吩咐,去安排众多事宜。
……
宝扇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宫女,黛眉蹙起,瓷白的脸蛋上,尽是疑惑之色。她伸出葱白如玉的手指,指了指自己,柔声问道:“你是说,我家人来寻我,就在宫门处?”
那宫女连连点头。
宝扇看着院中夜色,只道:“但宫门此时,不该上钥了吗。”
宫女脸上一慌,连忙解释道:“因为有些宫女的家人,是在外城,赶来需要耗费许多时辰。因此今年特意恩典,宫门到午时才关闭。”
骗人。
宝扇心中暗道,这宫女说话的神色犹豫,且言语中错漏百出。宝扇仔细思索,宫女特意将此等话语,告诉自己,明显是想要将自己引去宫门。
转瞬间,宝扇心中已经百转千回,浮现出了许多算计。但她并没有打算拒绝,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破计。于是,宝扇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她脸上浮现出欢喜,柔声道:“竟当真有人来看我。”
宝扇转身,叮嘱同院的宫女,给银花留下一句话,只说她家亲戚探望,怕是会晚些回来,要银花不必等她。
说罢,宝扇便随着带话的宫女离开。:,m。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