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太后声音中尽是寒意,看着白皙的脸蛋上出现的碍眼红痕,不禁拢眉:“我有那么用力?”
宝扇静静摇首,轻声解释一番。
得知宝扇肌肤娇嫩,钟太后眉毛越发紧皱,饶是得宠如淑妃,也没有这般娇嫩不堪的肌肤,不曾想一个小小的舞姬,却生的这般的好皮子。
钟太后扬起声音:“你可觉得我喜怒无常,嚣张跋扈?”
宝扇颤声道:“不曾,太后娘娘金尊玉贵,做事自有一番道理。”
宝扇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让钟太后有些出神,若是换成了淑妃,定然是表面说着不敢,嘴里藏着机锋。淑妃便是靠着这一招,让昔日的钟贵妃,吃了不少苦头。淑妃定然不会像宝扇这般,怯怯地说着,太后自有深意,只是她愚笨想不明白云云的话。
但在钟太后眼中,世上柔弱可怜的女子,都是如同淑妃一般,矫揉造作,佛口蛇心,面上温柔,内里不知是如何阴狠毒辣。因此,钟太后虽然觉得宝扇和淑妃不同,但对柔弱的宝扇,还是没有多少好感。
钟太后一想到,褚伯玉或许心悦宝扇,不免联想到,顺成帝对淑妃的盛宠,一时间不禁思索道:难不成天下的男子,均对这柔弱姿态的女子,无法抗拒吗。
正思量着,大宫女前来禀告,说是恭王褚时,前来请安。钟太后拢眉,本想如同往常一般,让褚时回去,但她的视线落在了宝扇身上,目光闪烁,到嘴边的话语便成了:“让恭王进来。”
大宫女心中诧异,但面上没有显露分毫。
褚时候在殿外,身旁站着一个随身伺候的侍卫。大宫女说道:“太后娘娘唤恭王殿下进去。”
褚时的眼眸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很快便被惊喜所覆盖。他双手推着轮子,缓缓进殿。侍卫想要伸出手帮忙,便听到大宫女说:“太后娘娘只让恭王一人进去叩见。”
褚时侧身吩咐着:“你在殿外等候。”
太后宫殿的殿门,有处微微凸起的门槛。对于平常人来说,这台阶并无大碍。但对于不良于行的褚时,便显得困难重重。褚时将轮椅越过门槛时,额头上浮现出薄薄一层汗珠。褚时本就生的面如冠玉,如今两颊发白,更让人心生怜爱,大宫女看到此景,都难免生出怜悯同情。但大宫女始终恪守本分,不敢伸手帮忙,怕因此惹恼了钟太后。
褚时来到殿中,先向钟太后问安行礼,他目光微转,便看到了站在钟太后身侧,模样怯懦的宝扇。
褚时面色如常,又与钟太后说了几件闲事。钟太后草草地应了,似是无意道:“你也到了成家的年纪,心中可有中意的姑娘?”
褚时摇头,唇角带着无奈的笑意:“并无。”
钟太后又问:“那你欢喜何种性情的女子,活泼些的,还是端庄些的,或者——”
钟太后伸出手指,遥遥指向宝扇:“宝扇这般的,如何?”
太后所说,无论是随口一提,还是真有此等意思,宝扇都不敢出声应和。她是舞姬,自然没有挑挑拣拣的权力,莫说是让她指给褚时,即使随手指给哪个侍卫,或者给太监做对食,宝扇都只得乖乖应好,不然就是违背上意。
但宝扇身子轻颤,眼眸黯淡,足以可见她心中的忐忑不安。
听到钟太后的这番话,褚时倒当真扬起眸子,仔细地打量着宝扇。她似乎胆子极小,连脑袋都不敢抬起,一双含水的眸子,静静地盯着脚上的绣鞋。
宝扇这般的女子,该是什么样的女子。
性情怯怯,身姿柔弱,这样的女子,需要人时时呵护庇佑,才不会被欺负。
褚时心中思虑万千,但面上温和:“太后觉得好,自然便是好的。无论什么性情的女子,只要是太后挑出来的,哪个不是人中翘楚,做儿臣的妻子,都是足够的。”
话虽如此,但褚时以为,钟太后并不会将宝扇指给他。毕竟,褚伯玉可是为了宝扇,责怪了两朝大夫。若是得知自己心悦女子,被钟太后指给了旁人……
思虑至此,褚时倒是当真想要开口,让钟太后将宝扇赐给自己。褚时倒是要看看,得知一切的褚伯玉,会不会将那些手段,用到钟太后身上。
但褚时说完恭敬的话语,便垂下眼睑,那副样子,倒好似当真是极其顺从钟太后话语的温顺儿臣。
钟太后听罢,轻轻略过此事,只道挑选妻子这般紧要的事情,还是要褚时中意才是。若是褚时有心悦之人,便可以来寻她求个恩典。
褚时离开时,宝扇还候在殿中。
褚时的轮椅,刚刚迈过门槛,侍卫便接过轮椅,缓缓向前走去。
离开太后宫殿,想起钟太后的那些言辞,褚时只觉得讽刺至极。
心悦的女子?
京城哪个女子,会心甘情愿地嫁给双腿残废,被太后皇帝不喜,注定没有起复之机的王爷。褚时心道,自从他的双腿,被生母淑妃亲手砸断以后,便再没有了争夺机会,彻底沦落成为一枚弃子。
这样的人,合该孤独终老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