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总的住处就在前面不远,过个路口就到了,要不去他那凑合一晚?"陈子轻的思绪被周秘书的提议打乱,他想拒绝,嘴巴不听他使唤,说出的是:"方便吗?"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周秘书哈哈,"你在柏总那睡一晚,明天去机场的路上把酒店的房间退了就行。"
陈子轻偷瞄始终闺着眼的柏为鹤,犹豫着靠近点:“柏先生。”柏为鹤的面色跟口吻都十分寡淡:"听到了,可以。"
陈子轻坐回去,含糊不清地自言自语:“我听着觉得有点勉强。”柏为鹤睁眼:“那要我怎样说?”
陈子轻震惊不已,我那么小声,你都能听得见?!你听力又好了?!柏为鹤重新阖起眼:"去,随你,不去,也随你。"
“都随我啊。”
“都随你。”
"……那去吧。"
于是陈子轻跟着柏为鹤去了他的住处。
柏为鹤在这边住的不是便捷酒店,是套房产,陈子轻的肩膀挎着背包,怀里抱着箱子站在玄关。
"拖鞋在第二层。"柏为鹤松着领带穿过宽敞明亮的走道,尾音消失在拐进厨房的墙角。陈子轻找到拖鞋换上,他走了几步停下来,垂头看脚上的拖鞋。粉色的,大小很合适。
陈子轻动了动鞋子里的脚丫子,这鞋是
给谁准备的啊?这么巧,刚好跟他一个鞋码。他往里走,脚步越走越轻快:"柏先生,我睡哪个房间啊?"
“柏先生。”陈子轻趴在厨房门边喊,"柏先生!"柏为鹤在冰箱前拿什么,没有反应。
陈子轻摇摇头,助听器的收音效果跟他那人工体香一样,不稳定啊。他走进厨房,走向柏为鹤,踮脚探身凑到对方耳边说话。
"柏……"
柏为鹤忽然转身,陈子轻因为惯性,脑袋磕进他怀里。好似一头牛顶了上来,毫无美感,毫无涟漪。
柏为鹤的双手举在两侧,他抬眸看天花板的吊灯,无言片刻,胸膛发出说话带起的震声:“该有十秒了,轻轻。"
…"太尴尬了,真的太尴尬了!
陈子轻猛然直起身,他难为情地捂住发烫的耳朵,想要脚底抹油地溜走。
有冰凉覆上他捂耳朵的手背,他一抖,扭头发现是小瓶装的果酒,几口就能喝完的分量。柏为鹤让他拿好,自己带着另一瓶离开了厨房。
陈子轻尝了一点果酒,凉丝丝的,不甜,他又尝了一点,还是那味道。明明不香不甜,却有股子能让他永远记住的魔力。
柏为鹤喝的酒和吸的烟是一个风格,风平浪静底下是凶猛波浪,趁你不注意就钻入你的血管,擒住你的心脏。
陈子轻在阳台找到柏为鹤,他这回学聪明了,站在对方的右耳边,提高音量说:"柏先生,我查方远安不是出于对鼎鼎有名的大慈善家的好奇。"
柏为鹤微侧身。
陈子轻知道柏为鹤在听,他酝酿酝酿往下说:“我被方远安的前妻夏子缠上了,她要通过我找到他,如果我不帮她……那我就会死。"
面前一片寂静,陈子轻的视线落在柏为鹤的领带夹上:“方远安原来叫裴远知,夏子原来叫夏小川。"
“垡城出事的那些富二代,都是被她杀死的。”陈子轻全盘透露了兰翕造成的一系列事端,以及他能讲出来的一切。
柏为鹤不知何时从侧身变成面向他,眸光俯视下来:“心愿未了?”
陈子轻用力点头:“是的,没错,就是这样子。”
柏为鹤的嗓音
平缓有力,含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与魅力:“那就让她达成心愿。”
“我也是那么想的。”陈子轻舔舔嘴上的湿润,“只要找到方远安,剩下的就不用我管了,我也能安全了,自由了。”再等等就能走了,他在心里接上小尾巴。
柏为鹤抿了口果酒,喉结滚动着咽下去:"好。"
陈子轻没料到只有一个字,承诺一般,柏为鹤不问他为什么会被厉鬼缠上吗?
就像常说的一个巴掌拍不响,怎么厉鬼不缠别人,就缠你,肯定是你做了什么才能招上这种灵异事件。
所以他以为柏为鹤会问他的。
他都想要怎么回答了,就说是去年被夏桥正几人绑架途中路过夏家村,遇上了魂回故里的夏子,当时他身体虚弱,被鬼气入侵了。
这是正常人能相信的最合理的说法了。然而柏为鹤却不问。
陈子轻的视线下移,飘到柏为鹤指间那一圈反射的亮光,很想问一句,戒指焊你无名指上了吗?柏为鹤喝掉最后一口果酒:“你睡二楼南边卧室,基础生活用品都有。”
话落就回了客厅。
陈子轻的瞳孔里,挺拔的身影顿了下,垂放的手伸进西裤口袋,他摸出什么,向后一抛:“拿去。
"什么啊?"陈子轻伸手去接,发觉是他赌气摘下来的那枚戒指。他的眼皮抖了抖,声音发干:“柏先生,我已经不是你的舞伴了,不需要柏太太的配件了。”
柏为鹤淡声:"留着做个纪念。"
语态行云流水似的平常自然,让人觉得郑重地拒绝起来会不好意思,大惊小怪无理取闹此地无银三百两,
睡觉的时候,陈子轻把戒指举到眼前,翻过来翻过去地看。这可是戒指啊。
能随便当纪念的吗?而且戒指也不是塑料的,或者铁的,整只曲线秀美,做工精良浑然天成,很名贵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