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截取”了木头的汹涌江水,6续进入了三四个江湾,流变缓,然后越过一道道怎么看都像是刻意布置的堤坝与渚洲,把泥沙碎石都甩在了“拐弯”处。
于是浑浊的江水颜[se]逐渐变得正常。
岳棠一边用神识观察江水,一边告诉王道长与阿虎这浩[dang]江水之下的玄机。
每一处忽然隆起的江底,每一处转弯,都在依托山势“降”与“分流”洪水。
阿虎尚且懵懂,王道长已是惊叹连连。
在王道长看来,这些布置深得道阵奇门遁甲的[jing]妙,只不过被诱使“入阵”的不是敌军兵卒,而是急流洪水。
当“敌军”疯狂涌入之后,“阵法”顺势张开了[kou]袋,直接吞入,然后围追堵截分化敌军,让这支犹如十万大军冲击力的洪水被一分再分,逐一陷进坑里,剥掉了危险的武器,扣押拽走了一部分俘虏(蓄水),最后出来的已经不是原本的洪水了。
“了不得。”
岳棠与王道长的想法一样。
岳棠去过夏州很多地方,也见过很多引流洪水的河渠江堤,可是像这样[jing]妙,这样庞大,观之仿佛见证了一场激烈战事的……绝对没有。
“为了对抗天时而成的暴雨山洪,借助地势修筑的奇门遁甲,庇护了大江沿岸的无数百姓,真乃举世罕见的奇观。”
“道友此言差矣,这些百姓并非坐享其成。”
这庞大的水利阵法,不存在任何真元驱动。
它看上去很老,从山壁岩石就能看出。可是它又很新,河渠有新鲜的挖掘痕迹,堤坝也是年年修筑。所以它不是一片残破的“古战场”,它仍然“活着”,至今还在跟山洪搏斗。
“夏州没有这样固定连续数月的暴雨,也没有崇山峻岭之后的广博平原。”
岳棠极目远眺。
大约上古时期洪水泛滥,这条大江途径区域都是一片平坦。
这里是楚州赤阳府,听名字就能猜出,这里在洪水结束之后可能是长达数月的酷暑。
楚州就像夏州的南疆,偏偏又比南疆大了无数倍,多雨,多瘴气,不下雨的时候又湿热难当,瘟疫盛行。
可是走在这片江岸之上,望着那无数道金光缓缓流入的方向,岳棠感觉这里已经不是古籍记载的楚州了。
像夏州的江南,像林州的塞上绿洲。
岳棠给自己施了隐匿的法术,走入赤阳府城。
香火萦绕的城隍庙前有一块石碑。
记载着八百年前,有一位姓黄的官吏被当时楚州朝廷流放到了这里,黄府尹博闻强识,惊才绝艳,他用了三十六年,说服各个山中部族,合数万人之力,建成了传颂百世的“洪江天堤”。
楚州赤阳府半年洪水,半年酷暑无法耕作的岁月结束了。
赤阳府乃至整条洪江流域下游,都受到这座洪江天堤的庇佑。
自此,人们不用再居于山中,部族们纷纷下山,定居在江岸两侧,形成了许多村落与城镇。
“难怪,难怪。”
王道长喃喃自语,再也不觉得这四面八方飞来的功德金光离谱了。
岳棠无意进入城隍庙打扰长德公。
他只是路过。
回头看了一眼那座被香火熏得黑的石碑,岳棠忽然心中一动。
……或许可以查一查夏州东明府的地方志,那位死去的东明府城隍,生前可能也是一位受百姓敬仰的官员。
“那会是什么地方?”王道长想不出来。
岳棠迟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赤阳府城隍庙。”
“什么?”
王道长震惊,尽管醒来之后听了一耳朵的楚州修士传奇,可是他对[yin]司还是没有多少好感的,只是有感于赤阳府城隍的深明大义,觉得这些良心未泯的[yin]司鬼神像沙子里的黄金一样难找。
然而——
“只是救助楚州修士,不可能有这样规模的功德金光吧?”
在天道那里,凡人与修士一样,皆为三界众生。
修士的命不会更值钱的。
相反,救了夺舍修士,说不准还是干涉六道轮回,倒扣功德呢!
岳棠想起他第一次在破庙门[kou]看到长德公,深藏在鬼神敕封之内的功德金光,刺得他双目疼痛,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那时他不明白这位[yin]司鬼神究竟做过什么,只是本能地尊重对方。
直到如今。
看着这浩浩[dang][dang]的水势,再想想这连续两月的暴雨与胡修士毫不在乎的态度,岳棠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答案。
“是与不是,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