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盒里盛着一方端砚和墨条,端砚上雕了一对璧人,有些拙气,不失憨态可掬。
墨条散出浅淡的松香味,时妩嗅了嗅,弯了眼,“徽州墨。”
“你亲手为我做的砚台和墨条,我肯定要好好珍藏,这份心意,多谢啦。”
顾弦霏被她夸得脸红,连忙拿茶盏挡一挡。
天边月光熹微,顾弦霏盯着月下树影,喃喃,“真好。”
“两世的情缘终成眷属,不知道我啥时候也能遇到良人。”
“你和陛下好不容易才修成正果,要好好过日子啊。”
“我会的。”
时妩穿过四方桌去握她的手,顾弦霏垂眸看着,眼神恍惚。
此情此景,就像很久之前,叛军要攻入皇宫,她隔着万水千山握住她的手,把阖宫上下性命交到她手里。
“密道通令给你,只有你能带他们走。”
时妩抓着她的手指温暖柔软,声音却那样有力,“我拦住叛军,你一定要带所有人逃出去!”
那是她第一次和时妩并肩作战,也是最后一次。
像时妩这样谋略胆识并存的姑娘,的确配得到冷血帝王的专情。
顾弦霏反握住她的手,挥去心底一角的不甘。
上一世入宫为妃,她爱过吗?爱的。恨过吗?恨的。
那个十五岁入宫后占据她的心,却从来没正眼看过她,一颗心只牵挂在贵妃身上的家伙。
那个在年复一年的忽视中,害她少女心碎个彻底,又在宫变后不留情面处死她全家的家伙。
狗皇帝呀,我们彻底拜拜啦。
顾弦霏挥去莫名上头的伤感,气吞山河,“你好好的,盛初熠敢欺负你,我弄死他丫的!”
时妩听着她突然的豪言壮志,一脸懵逼,“……?”
临要出嫁的最后一天,楚裳裳来陪她。
栖月宫的床榻很大,躺两个人绰绰有余。
“当年你刚出生的时候,还是两只手掌大的一小团,皱巴巴的,哭得细声细气。”
虽然知道时妩内里换了个芯子,可在楚裳裳眼里,她依旧是自己的女儿。
楚裳裳攥着她的手,语气感慨,“转眼都已经这么大姑娘,明天就要嫁人了。”
“以后你就不是一个人了,也有自己的小家,会有自己的女儿,儿子……”
楚裳裳语气说不出开心还是难过,时妩侧过头,看见一抹晶莹从她眼角滑出,悄悄跑进头里。
“成亲后我也是妈妈的女儿。”
时妩反手握紧楚裳裳。
“如果我和初熠孕育了后代,妈妈就有外孙了,您要健健康康,看着以后三世同堂,四世同堂……”
时妩知道她爱听这些,果不其然,楚裳裳笑了起来,“你和初熠还年轻,生小孩不着急。”
“年轻人拼事业,妈妈不反对。妈妈只希望你们能相互扶持,相互爱护,和和美美的,就足够了。”
原本是怕时妩恐婚才陪着,到最后,反而变成时妩哄楚裳裳睡着。
天边那丝月牙早已不见踪影,时妩看向显示十点的手机,无奈地低笑一声。
一向作息准时的她,竟然也有睡不着的一天。
小心翼翼绕过楚裳裳,时妩披了斗篷,走出栖月宫。
皇宫的一砖一瓦,几乎是按照穗宁皇宫复制的,时妩知道每一条路从哪儿来,通向哪去。
栖月宫往东直走,路过撷芳阁,穿过桂园,就是皇帝的寝宫养心殿。
正如她住在栖月宫,盛初熠住的也还是那里。
秋天的深夜初现寒凉,好在斗篷足够暖和,时妩抖了抖鞋面上的灰,正思忖要不要走去养心殿外看看,就见宫道上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近。
“皎皎。”
时妩走近了他,闻见他身上极淡的酒味,微微扬眉,“你喝酒了?”
“三杯。”
盛初熠抬手比划一下。
生怕自己身上的酒气熏到时妩,他把外衣脱了,这才敢将时妩拥进怀,“不看你一眼,我睡不着。”
成亲前三天不让见面,楚斯年和盛家弟弟们憋着坏,这三天把他看得死死的,愣是没让他找到机会来看时妩。
好在楚辰安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