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宫》试镜的时候,我记得你画了一幅虹桥盛景。”
盛初熠站在她身后,陪她一起仰望绚烂花火,“那幅画上,挑着担的小贩,看花灯的情侣,抱孩童的夫妇,台前的说书人,都在看这同一场烟花。”
时妩眼神一动。
祖父教她画画时说过,画最能反映出画手内心深处渴望的东西。
年少的时候,她无虑无虑无所求,所画皆是山水花鸟。
入宫之后,她多了不可言说的心事,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下笔也随着心境变化。
烟花,是她内心深处的渴望。
那年她及笄,本该有一场绽放在及笄礼的烟花庆贺。
可赶上穗宁与邻国开战,所有的硫磺和硝石被严格管控,用以制成黑火药送往前线。
没有原材料,整个京都的烟花商都失了业,再者战火蔓延,谁也无心在这种时候看一场盛大的烟火。
祖父允诺,等战事结束,天下太平,一定把缺失的及笄烟花补给她。
等啊等,等到她从军征战,等到她凯旋归来,等到她卸甲入宫成为贵妃。
祖父驾鹤西去,再也没有人记得这样一个承诺。
那日试镜,女六的戏份,只需她画出京都虹桥上的熙熙攘攘。
是她藏了私心,在宣纸上绽放那一幕人人仰望的水墨烟火。
这是她的秘密。
盛初熠却看懂了。
微潮的海风吹起她的卷,时妩定定的盯着眼前的夜幕。
空中的烟火接二连三爆开,海面也随之开出璀璨的花,看得她应接不暇。
烟火寓意着祝福和希望,寄托人们对美好的向往。
真的很漂亮。
身边的男人轻轻攥住她的手,时妩垂眸,掌心多了一枚冰凉的东西,是盛初熠总戴在手上的古铜色扳指。
盛初熠凝着她,目光缱绻而温暖,“皎皎。”
“你愿意正式成为我的女朋友吗?”
虽然时妩早已默认,但到底还没官宣,也只有圈内朋友知道他们俩的关系。
可她来自未知的穗宁王朝,思想更贴近古代人。
古人对于男女关系的确定十分看重,不是只有结婚这么简单。
要先相看,还要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所有环节缺一不可。
两人水到渠成走到一起,盛初熠固然开心,但一直觉得欠缺时妩一场仪式。
八月十五是中秋,也是时妩的生日。
为了这一天,他瞒着所有人悄悄准备。
今晚的行程压缩到极致,把皎皎带回穗城后,他忙里偷闲领了奖,谢绝主办方的晚宴邀请,然后马不停蹄到达这里,等候皎皎出现。
皎皎的表情告诉他,他的惊喜很成功。
“愿意。”
时妩脸颊划过羞赧的微红,湿漉漉的眸子盯着扳指,一脸认真,“但这个扳指太大了,我好像带不上。”
盛初熠失笑。
“这是我妹妹出生,一位高僧赠予她的物件,记事后,她把它送给了我。”
他手中多了一条白金项链,将古铜色扳指串了起来。
“她生得极为艰险,在保温箱救护了整整半年才出院,”盛初熠手指绕到她脖颈后,为她戴上链子,“出院的时候,那位高僧正好经过,一眼看出我妹妹先天不足。”
“他说与我妹妹有些前世的渊源,给了两件东西,一是她到现在也从未离身的护魂符,另一件便是这枚扳指。”
白金和古铜的撞色十分和谐,盛初熠端详片刻,满意颔,“很好。”
时妩的注意力却被他的话吸引,“高僧给的是护佑你妹妹的物件?”
她垂眸看一眼扳指,“这枚扳指……”
“护身的只有那枚符咒,至于这扳指,高僧说是受人所托,代为转交。”
夜已经深了,海上吹来的清风越湿冷。
盛初熠牵着她走了几步,时妩顺着他走的方向看去,原本停在不远处的兰博基尼变成了宝格丽白的宾利慕尚。
宽敞的座椅被放平,时妩和盛初熠并排躺着,头顶的全景天窗一尘不染,清晰映照出夜空的烟花和月亮。
时妩手指转动项链上的扳指,眸底氤氲着好奇与思索。
“既然是受人所托,你妹妹给了你,你又给了我,没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