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时候。
昔年黄泉宗,今时逐鹿山。
云荒妖族,极重出身,身来就有三六九等,常以族群坐卧云荒,山上宗门数量极少。
而逐鹿山则是云荒妖族最负盛名的山上宗门之一。
山中妖族数量极多,种族五花八门,蛇虫虎豹,应有尽有,故而,逐鹿山在云荒历来都有“一宗百族”的美誉。
逐鹿山主是一头拥有远古天妖血脉的异兽,身躯生来就似山岳,蛮力无穷,摧山碎岳,犹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此妖当年横行云荒,只是凭借双拳,就锤杀无数天妖。他跻身半步绝巅巨头时,曾经撂下一句狠话,绝巅巨头以下我无敌,绝巅巨头之上一换一。这虽然是这位逐鹿山主的豪言壮语,但那位妖族绝巅巨头皆是心知肚明,此言非虚言,而是大实话。
除此之外,逐鹿山上,仅妖族始族巨头、山巅境天妖就有二十又三之数,天妖、大妖不计数。
千百年来,逐鹿山一直都是云荒山上宗门之,直到桃妃以纯粹剑修身份跻身绝巅巨头,逐鹿山将“第一”的名号让了出来,领了“第二”的头衔。
不过,在无数妖族修士心中,逐鹿山仍是云荒山上宗门第一。
逐鹿山主的杀力或许高不过那位桃花大剑仙,但桃山剑修一定敌不过逐鹿山修士。
界关大战以后,云荒三分天下,不愿意屈居人下,都来了南域,其中最有名,无疑就是鏖战、袁白、逐鹿山主。
逐鹿山下有座逐鹿城,今日搁在热闹,大街小巷里,挤满了妖族修士。
每年春来,逐鹿山都要打开山门,招揽一拨妖族修士,倾力培养百年。
在此期间,这拨妖族修士需以逐鹿山修士身份递拳厮杀,而百年以后,这拨妖族修士只需要留下一笔底蕴,就能自由下山,从此逐鹿山一刀两断,再无纠葛。
一间酒肆中,相熟的妖族修士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喝着酒,聊天着,好不自在。
一位满脸络腮的妖族修士放下酒碗,咂吧咂吧嘴巴,笑道:“今年去往逐鹿山的修士似乎少了许多!”
“敢不少?”
一位风情万种的妖族妇人说道:“憾山城那边没完没了的问剑,始终不肯消停,入了逐鹿山,就得去往憾山城问剑,你觉着那些大魏剑修能认逐鹿山的金字招牌?还不是一剑宰了了事!我们这些出身“卑贱”的妖族,来逐鹿山,求得是大道前程,又不是求死。”
“一群孬种!”
络腮妖族不屑说道:“岂不闻我云荒养剑剑修个个豪杰,最不怕死?”
一位身材佝偻、面容干瘪的妖族老修士说道:“那拨前赴后继送死的养剑剑修确实没道理可讲,可笑可叹,可悲可泣。”
络腮妖族继续说道:“照我看,那些胆小鬼不来,正好便宜了我们。有逐鹿山不遗余力的百年栽培,我等跻身九境、十境,还是卑贱蝼蚁?”
妖族妇人讥笑说道:“就你那破烂资质,也敢奢望九境、十境?”
络腮妖族并不恼火,指了指那位干瘪妖族老修士,反问道:“他半截身子都已经入土,都敢奢求九境、十境,我凭什么不可以?”
妖族老修士附和说道:“若是以前,老夫断然不敢有此想,不过此世乃前所未有的大世,气运使然,一切皆有可能。”
妖族妇人流露忧愁神色,“就怕不等我们跻身九境,就被那位大魏剑修斩下头颅,换了杀妖战功。”
妖族修士思忖许久,摇头说道:“我倒是觉着这种可能极小。”
妖族老修士继续说道:“大魏王朝问剑南域,声势如雷霆,可结果呢?雷声大是大了些,可雨点小得不能再小。厮杀一年有余,只有双方剑修各自留下千百来具尸体,双方强者没有死伤一个,大魏铁骑和妖族大军甚至都没有一场像模像样的对垒厮杀。这些时日,有九州天下修士陆陆续续走出大散关,前往憾山城,助阵递剑。也许憾山城前那场问剑,真是那位年轻帝王装模作样的吓唬人,拉拢人心,成就名声。”
“小二,结账。”
三位妖族修士身后响起一道温醇的声音。
一位儒雅随和的年轻男子,着一身黑色锦衣长衫,从酒桌起身,负起双手,悠然走向门外。
“翩翩浊世佳公子,俊俏少年郎,坐下喝一杯,如何?”
妖族妇人低眉浅笑,暗波盈盈,有万种风情。
“哼!”
就在这时,与黑衫男子同桌饮酒的劲装武夫,将一颗大妖内丹重重拍在酒桌上,算是结了酒钱,然后立在黑衫男子身后,冷冷的盯着妖族妇人,杀气无声流荡。
“不碍事!”
黑衫男子轻轻摇头,让劲装武夫收敛杀气,然后对着三位妖族修士含笑点头,接着出了酒肆,向城外而去。
“大妖内丹作酒钱,这是哪座山头的少主?”
云荒山巅大族那些少主,在本族郁郁不得志,往往都会跑来逐鹿山,韬光养晦,默默积蓄力量,等到将来,一鸣惊人,风光归家。
“我好似在哪里见过那位黑衫男子,是在哪里呢?”
妖族老修士摸着下巴,琢磨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说了不怕你们笑话,刚才那位黑衫男子冲我含笑点头的时候,我心里直怵,恨不得撒腿就跑。”
络腮妖族心有余悸,忍不住去责备妖族妇人,“那些山巅大族的少主,看上去人模狗样,背地里的手段狠着了,不是我们这些泥腿子能惹得气得。你啊,别仗着那点姿色,就惹是生非,别没做成凤凰,却成了桌上的下酒菜。”
而另一边,黑衫男子夫走出逐鹿城,停下脚步,贪婪的呼吸新鲜空气,忍不住抱怨说道:“这帮妖族畜生,真不讲究,满身腥臭味,熏得朕眼睛疼。”
朕?
那位久无音讯的大魏帝王,竟是故技重施,又一次出现在妖族腹地之中。
出城以后,慢步缓行,时常有云荒修士飞过头顶,去往那座逐鹿山。
陆玄楼看向身后的劲装武夫,轻笑问道:“旧地重游,青原,作何感想?”
平原默不作声,只是抬头看向已经改名为逐鹿山的宗门旧地,眉目阴鸷。
在与这位年轻帝王渐行渐远以后,他纵有万般心事,只能藏在心头,唯一敢出口的,只要杀妖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