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宴南仰着头一步一步,重重的走上了台阶,这一路他走得很慢,但却很稳。
周宴南眉眼里带着几分散漫慵懒的笑意,剑眉星目,侧颜如玉,身躯凛凛,肩膀上鲜红的血液沿着他手臂曲线一路流到指尖,然后滴滴落下。
一滴,两滴……
但他丝毫不在乎身上这点小伤,冷峻不凡的脸上依然挂着不可一世的笑,这分明就是从绝境,从地狱里走出的王。
他天生的压迫力和那股王者之气,足以震慑所有人。
他踱步绕着周霁川身边走了一圈,手指抚过镶着金边的龙椅宝座,说话的气息满是桀骜不驯:“这位置,你坐不了不代表别人也坐不了……皇上,你也没想到自己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吧?”
周宴南轻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你可能忘了,张太师的第一课,就是教会了我们一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自古以来,天子君王不过是一条船,这天下的百姓,民心和军心才是那滔滔江水。他们可以把你举的很高很高,甚至比天高,所以你是天子;当然,他们也会把你淹没,拍碎,将你置身于万丈深渊。皇上,你连这个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如何让东梁百姓向你俯?”
败了就是败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周霁川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废话真多,要杀要剐,凭你处置。”
周霁川还说:“九弟,你以为你与我有区别吗?朝堂之上,边境之外,风云变幻,波谲云诡,你以为这天子之位,你能坐多久?”
周宴南笑了笑,凑到他耳边小声道:
“你好奇心这么强吗?那……我便留你一条贱命,且让你好好看看,何为天下大治,海晏河清,国泰民安;何为威震万邦,太平盛世!”
周霁川道:“你这句话说的未免早了些。”
周宴南笑了笑,倒也不生气,只是伸手指了指底下那个惹眼一身红袍的娇美身影:“三哥,你太贪心了……当初你明明就拥有了她,但你却为了这个位置,亲手将她丢弃,如今,皇位没了,美人也没了……我该说你什么呢?好好的一盘棋,怎么就烂在你手里了?”
周霁川苦笑着,并没有回答。
怎么说呢?这一切又该从何说起呢……?
或许周宴南说的没错,他命好,生下来就是太子,他母后是后宫最有实力最有魄力的正主,他曾经还有一个温婉可人,聪明伶俐的准太子妃。
周霁川想起来了,这条路是从哪里开始错的,从东宫案开始,他就错了。
虞国公被他陷害,牵连……以至于他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远到,周霁川再也回不了头。
周霁川绝望的闭上眼,两行清泪从眼中滑落,往事如画,一幕幕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留下的,是悔恨,也唯有悔了。
周宴南见他这如霜打茄子的模样,不忍继续奚落他,于是摆了摆手,“把他押下去,没我命令不准他离开地牢半步。”
“是。”接着上来了两个侍卫将周霁川带了下去。
周宴南笔直的站在大殿之上,手指搭在龙椅上,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敲打在上面,目光幽冷直直盯着大殿内所有人。
总算,大功告成……
他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正想着后续该收拾这残局。
这时,只见李琼面色严肃,缓缓走到殿中央,然后双膝着地,重重的跪在地上,嗓音嘹亮的喊了句:
“奴才,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这靖王的谋略和智慧乃至胆量都远远过了周霁川。
所以,这个皇上他当之无愧。
这个皇位,也非他莫属。
虞国公见状也紧随其后,跪了下去,薛仲是第三个……紧接着,大殿之中无论是禁军还是文武百官,男子还是女眷,他们都自愿的跪在地上,大声喊着那句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