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周宴南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道歉的话,她也听了很多,可过去的那些伤痛根本就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抚平的。
现在的虞桑宁早就不是那个单纯天真的虞家大小姐了,她不想再依靠别人而活,她只想远离靖王,远离宫里的那些明争暗斗。
虞桑宁唯一的愿望,就是他们一家人能早日团聚,平平安安的就好。
对于周宴南,她不想再说什么,他对她有恩,可他也做了很多伤害她的事情。
如今她只希望,恩怨抵消,各自两欢。
虞桑宁提着裙边,迈着轻灵的步子绕过周宴南身边,一言不的往后院方向走去。
可即便是这样,周宴南还是不死心的再次追了上去,伸手抓住了虞桑宁纤细的胳膊,他说:“桑宁,我会尽我所能去弥补你,保护你……你能不能原谅我一次……?”
原谅?
……
这两个字对虞桑宁来说,不知道有多讽刺。
她停住了脚步,蓦然转过头死死的盯着他,秀眉紧皱,白皙的脸颊涨的通红:“我为什么要原谅你?周宴南,你做了这么多伤害我的事情,你把我的尊严和清白放在脚下践踏碾碎……我除了这条命,什么都没有了,我甚至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你怎么好意思跟我提原谅的?”
“可若不是我,你现在还在北漠……桑宁,我不求你记得我的好,错了就是错了,我周宴南敢作敢当。可我爱你,我会控制不住的想你,想要靠近你……难道我想对你好,保护你也错了吗?”
周宴南压着嗓子,字里行间都在恳求她:“就像你说的,我们之间夹杂着无数的恩恩怨怨,所以我求你,一码归一码,求你恩怨分明。你的伤痛让我替你治愈,这算搭上这条命……桑宁,我种的恶果,就让我亲自偿还好吗?”
虞桑宁蹙着眉,有些不耐烦,语气也冷冷清清的:“我懂王爷的意思了……”
“我承认,我该谢你……多谢王爷把我从北漠带回来,多谢王爷对我爹娘和小七的照顾,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忘记过这些事。但不能因为你做了这些事情,就要我原谅你吧?你说要帮我治愈那些苦痛,你说要偿还我……为的不就是想要得到我的原谅吗?”
她痛苦的闭上眼,用力的把眼里的泪水逼回去,待她再次睁开眼,声音多了几分沙哑和哽咽:“可我不想原谅你……因为我从来不觉得原谅你是一件很高尚很伟大的事情,你伤害我的时候,甚至都不会眨一下眼睛,你也不配对我说,喜欢和爱……你眼里只有冰冷和杀戮,我对你避之不及。王爷,到此为止吧,你再逼我,我可能真的会疯掉,会崩溃……”
“……”
周宴南见她情绪激动起来,眼眶也红红的,心疼的要命,早知道她会突然这么生气,就不该说这个。
他体型高大,身子健硕,淡淡的月光下他的身影将虞桑宁完全笼罩在阴影里。
可现在的他却微微垂着头,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虞桑宁好像一只小刺猬,只要他一靠近,她身上的刺就会立刻竖起来,让他无可奈何,仿佛随时随地,虞桑宁都在防着他,远离他。
周宴南不怕虞桑宁伤了自己,他只怕每次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会让她想起那些往事,惹她伤心。
这道坎,虞桑宁跨不过去,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尽量……”
“桑宁,我尽量不让自己出现在你的视线范围里。”
这句话并不长,可周宴南说得断断续续,悲痛欲绝的。
话音落下,虞桑宁抿着唇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下他一地破碎的心。
周宴南一个人愣在原地站了许久,那背影比身边那棵枯黄凋落的老树还要孤单落寞。
等他回到正厅,现好多客人都已经散去,刚才他们坐的那一桌人只剩周霁川一个人,好像在等他。
见周宴南铁青着面色,就能想到两人不欢而散的局面。
周霁川倒了杯酒,嘴角扬起,皮笑肉不笑道:“九弟,又何苦执着?我本以为你这个冷酷无情的战神王爷,刀枪不入,软硬不吃……没想到啊,你对桑宁竟痴情到这地步?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想到你以前那般对桑宁,现在怕是追悔莫及了吧?”
周霁川自己在虞桑宁那里也屡次碰壁,当他看见周宴南脸色比霜打的茄子还要难看时,心里竟有些慰藉。
可周宴南并不买他的账,立刻反驳道:“要说后悔,三哥肯定比我更多一些吧?虞国公身上那盆脏水你若是没泼出去,桑宁现在恐怕已经是你的太子妃了。”
周宴南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当初,你为了保住太子之位,抛弃了她,现在呢?你不但失去了桑宁,就连这个位置恐怕都很难坐稳了吧?三哥真是糊涂,我这个做弟弟的,真怕你最后两手空空,颗粒无收啊。”
“你……!”周霁川被他呛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得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只留下一句“咱们走着瞧!”,然后气势汹汹的离开了。
周凌菲刚进来,就看见周霁川甩着手气冲冲的走出去,妆容精致的脸上多了些失落和疲惫。
回头看见周宴南不动声色的坐在桌子边饮酒,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揉了揉酸疼的腰,慢慢走向他,声音不大但言语里有责怪之意:“阿宴,你知道的,如今父皇病重,朝中局势动荡,我不想你出什么意外,所以想趁这次家宴让你和太子敞开心扉的谈一谈。你能不能别这么固执任性?和他一直较劲,最后只会两败俱伤。”
周凌菲识大体,懂大局,从小在皇宫里长大,兄弟之间手足相残的案例她见过很多。
周霁川和周宴南都是她的弟弟,无论如何周凌菲都不愿看见他们之间有任何一人受伤。
周宴南自然也明白她的一番心意,见她手一直扶着腰,赶紧起身将旁边的椅子拉出来,搀扶她坐下休息:“四姐,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养身子,然后给姐夫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阿宴,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别敷衍我行不行?”
周凌菲叹了一口气,轻声道:“现在外面都在传,说那两份遗嘱的事情,我也听到了一些风声,说其中有一份遗嘱中,提到了你。阿宴,你怎么看?”
“既然是谣言,四姐为何要信?”
“可是这件事父皇从始至终都没有站出来反驳过,是不是表明他默认了呢?东梁已经有太子,太子就是储君,平白无故的出了这种谣言,我怕早晚会出事。”
周凌菲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东梁乃泱泱大国,谁不想拼一拼,尽全力坐上那个位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