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虞桑宁没有告诉父亲,这个家,现在已经七零八散。
比如,虞国公亦没有告诉桑宁,此次流放宁古塔,几乎是有去无回,尸骨寒凉。
那日,虞国公交代了她许多事情,深怕她一个人在外面,受委屈受欺负,最重要的是,信错了人。
就如同他自己一样,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时间差不多,她再待下去,容易引人怀疑。
周宴南过来带她走的时候,虞国公才知道,原来虞桑宁能来这大理寺,全仰仗了周宴南的关系,顿时,心里五味杂陈。
他沉默了许久,说:“桑宁,你先出去外面候着,我有话与九王爷说。”
“知道了,爹……我走了,你记得多穿衣服,好好吃饭,保重身体……”这是她最后想起来要和父亲说的话。
虞桑宁有些不解,父亲怎么会和九爷有话说?
按理来说,他们两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但她还是,一个人走出了地牢,内心有疑虑和不舍。
毕竟这次分别后,下次相见不知道是何时了。
本以为会很久,结果等很久人还是没有出来。
看着虞桑宁前脚才走出去,虞国公后脚就跪倒在他脚下:“王爷,罪臣自知对你,对你母亲,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俗话说,一命换一命,我这条命,只要你想要,随时可以来取。”
“虞国公,如今你都这样了,我要你的命还有用吗?我告诉你,你们虞家欠我的,不止这些……你这一条命换不了。”周宴南恶狠狠的说。
“王爷,无论如何,我做的这些事情,桑宁一概不知,她是无辜的,还请王爷能够善待小女,虞某感激不尽。”虞国公最后的诉求,就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在靖王府能够好过一些。
“虞国公,你奉命追杀我和我母亲的时候,我才六岁,你可曾想过手下留情?”
周宴南最终还是把这句话,痛快说出口。
那日,若不是皇上提点,让他自己来问虞国公,关于幼时被追杀一事。
周宴南怎么也想不到,原来追了他们整整三年的人,居然是虞国公!
换个说法就是,如果当时不是他在后面穷追不舍,他的母亲就不会病倒,不会年纪轻轻含恨而终。
周宴南也不会,从小过着如同地狱一样的生活。
说到底,他今日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全拜萧皇后和虞国公所赐。
后来,回到了靖王府,他只要看见虞桑宁就会想起虞国公,想起自己惨死在他乡的母亲。
他如何不恨,如何不怨?
周宴南早就在心底过誓,所有伤害过他和母亲的人,他通通不会放过。
他要杀尽天下有仇之人,管他姓虞姓萧还是姓周。
“王爷,你也看见了,桑宁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你又何苦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她身上?我做的我认,但是王爷你仔细想想……当年我真的没有手下留情吗?我带着一队精编的御林军,追你们母子……整整三年都没有追到。”
虞国公声泪俱下,如实说出当年的真相:“皇上微服私访,与你母亲生了情愫,约定好等他回了上京城就派人接你母亲,可是当时萧皇后势力正强,皇上碍于这个皇后的威严,失了约。后来你母亲生下你,托人把消息传到了宫里,希望皇上念在往日的恩情上,善待你们母子。可这消息根本没有传到皇上那里,而是被心狠手辣的萧皇后知道了,于是她命我去抓你们母子回来。”
“我很清楚,以她的手段,只要被抓了,你们母子就没有生还的可能了,王爷,你当真以为,一整只御林军就这么不堪,整整三年未曾追上你们?”
“你继续编……如果你真不想伤害我们,当初这个棘手的任务,你就该拒绝。”周宴南对他所说的话,半点也不信。
“王爷,你以为整个朝中,只有我一个人吗?追杀你们的人,就算不是我,也同样有人为了博得萧皇后高兴,会不顾一切逮捕你们的。”
虞国公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当年就算不是他,也会有其他人做这件事。
周宴南差点就信了他的话,冷哼一声:“一个意图谋反的罪臣,我凭什么信你?虞国公……祝你宁古塔之旅愉快。至于桑宁,她不过是我掌中玩物,我想她笑她就得笑,我想要她哭,她就必须给我痛彻心扉,撕心裂肺的哭。”
说完这句话,周宴南阴着脸离开了牢房。
留下满脸绝望的虞国公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