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开黎青鸾的衣袖,动作之轻到黎青鸾忍不住道:“小伤而已……”
可还没等她说完,云淡风轻的神色立刻变得呲牙咧嘴:“谢霁!”
谢霁的手正按在她的青紫肿胀的胳膊上,见她吼叫,他淡淡道:“小伤而已,何必大惊小怪。”
黎青鸾:“………”
接下来,她看着他挽起宽大袖口,应是为了避免碰到她的伤口,而后拿出伤药撒在胳膊上。
那伤药就跟不要银子一样往她胳膊上洒,于是她无意间瞥了一眼那盛着伤药的玉瓶,其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刺激了她的眼睛:万金散。
万金散!那可是万金散!黎青鸾骤然瞪大眼睛。药如其名,万金一两的药!他怎么敢!
黎青鸾赶紧收回胳膊,制止了谢霁的浪费行为!纵使她为南齐帝,坐拥无数金宝,她也不敢如此挥霍!
谢霁自然不允许她收回胳膊,他巧妙地攥住她的手腕,既不会让她感到疼,又让她动弹不得,直至把药均匀地洒在伤口之上,他又拿出干净的帕子给她包扎。
动作行云流水,十分顺畅,到最后还不忘把万金散塞给她。
莫名其妙!
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黎青鸾脑子里浮现出的就是这四个大字!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对上黎青鸾不可置信的眼神,谢霁移开目光:“今日你本不必受这些罪。”
“什么意思?”黎青鸾蹙眉。
“你叫醒本王,本王自会帮你解决那秦还征。”他道。
“先,我为什么要叫醒你?我自己都没同她交手,不知其深浅;其次,万一我叫不醒你呢?”黎青鸾有理有据,“横竖还不是要靠我自己,那还不如省去中间叫你的功夫,我自己应对她!”
“你不要命了是吗?”谢霁霍然看向她,眼神如刀,“此事因我而起,怎么轮得到你替我送命?”
黎青鸾沉默,气氛沉静下来。
“我自然轮不到,毕竟我在霁王殿下心里什么都算不上。”黎青鸾平静开口。
“你!”谢霁被她的话堵得一噎。
重生前,她在他心里不算什么,所以他同她和离;重生后,她在他心里亦不算什么,所以连替他送命也轮不到。
黎青鸾是个十分想得开的人,她也没有因此纠结,一会儿便豁然开朗,微皱的眉头又变得平整。
过了好久,久到春花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主子,到了。”
黎青鸾看也不看谢霁:“霁王殿下自己有手有脚,应该不必让人送吧……”
她的话音未落,被谢霁一把抓住她毫无损的那只手腕,沉沉的声音响起:“你就不能……不能试着去依靠别人吗?哪怕只有一刻?”
他这般问,黎青鸾有一种错觉,他在透过她问别人,可也许是她的错觉。
因此她道:“我空着脖子,等着别人拿刀来拯救我?”紧接着她嗤笑一声,拂开谢霁的手:“那我怎么知道,那把名为拯救的刀会不会捅向我的咽喉。”
她的声音有些缥缈,可语气却是坚定:“谢霁,我不信别人,我只信我自己。”
习习凉风吹起车帘,黎青鸾的声音一并传入了在外头候着的春花耳中。
车内寂静,车外寂静,站在交界线处的黎青鸾半躬着身子,但眉目却是凛冽。
春花听此,心下叹息。名为背叛的鱼刺终究还是刺卡在了陛下的喉咙处,吐不得咽不得,只能卡在那儿,生生折磨。
“还有,霁王殿下,今日你我逾越太多次,我们仅仅只不过是合作关系罢了。”黎青鸾不知是在提醒他亦或是提醒自己,“我回答了你不该问的问题,你忘记我不小心唤了你的名讳,我们一笔勾销。”
语罢,她掀起车帘下车。
马车不是将军府的,因而春花与黎青鸾走进了将军府,并没有把马车赶进将军府。
而马车之内,谢霁端坐着,眸色深沉。
又是一句轻描淡写的一笔勾销!他冷笑一声,这沈露安当真是好样的!
可就在这时,那张冷冷清清的脸再次浮现他面前。
谢霁闭上了眼睛,手指收紧,有血滴从他指缝滑落,再次张开手,手掌已是血肉模糊。
到底为什么?她能次次牵动他?是因为她与她太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