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鸾。”
黎绿腰整理头的动作一顿:“他恢复记忆了?”
“属下不确定,故而向您请示。”
“……带本宫去瞧瞧。”黎绿腰站起身。
此时的贺岁安感到自己眼前被泼天的血色所覆盖,一个又一个模糊的人影倒下,他努力地想要去看清楚,却一个也看不清楚,可那模模糊糊浮动的人影之中,却只有一道明黄色身影莫名清晰。
他听见那道明黄色身影断断续续道:“小安子……信任……等你……”可这些零零星星的话语却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到底是谁?是谁?在他耳边那般说话?音容笑貌犹在耳畔,可眼前却浮不出一张清晰的脸,但嘴边熟悉的称呼却已脱口而出:“阿鸾!”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张明艳至极的脸闯入他的眼帘,一刹那间仿若层叠花瓣鳞次栉比盛开,煞是好看。
“你是……”他迟疑地问。
“我?”黎绿腰笑了,“我是你口中的阿鸾。”
“你是……阿鸾?”他有些不确定地看着眼前的人。
“不像么?”黎绿腰笑得舒展,任谁瞧了都忍不住为此惊艳,可贺岁安的瞳孔中却尽是平静。
“不像。”他说了实话,他记忆里那副模糊的身影那般笔直如竹,眼前的人却是艳丽如花。
“你呀。”黎绿腰听了他的话,心底嫉妒的藤蔓疯狂蔓延,但面上却装出一副哀伤的模样,“怎么能忘了我呢?”
“我……忘了你?”贺岁安只觉浅浅疼意自太阳穴开始蔓延。
“对啊,我是你的阿鸾。”黎绿腰袖子一抹,两行清泪便从那双妩媚的眼睛之中落下,看得人于心不忍,“我们是有婚约的,可我那皇姐对你爱而不得,竟故意让你去镇守叛乱,惹得你这般凄惨,要不是我拼命找回你,让人帮你救治,你怕是就………”这般说着,她扑在了贺岁安的怀中。
看着哭得那般凄惨的女子,贺岁安有些犹疑地伸出了手,拍了拍她的背。
黎绿腰猛地一僵,她一把抓住贺岁安的手:“你是不是记起我来了?”
贺岁安看着眼前的人,即便她说她是他的未婚妻,可他仍旧毫无记忆,甚至……还有几分不自觉的排斥。
他盯着她的脸,缓缓摇了摇头。
“没事,你且好好将养,待养好了我带你出去转一转,你自然就能恢复记忆了。”黎绿腰放心的同时又有一丝烦躁,因为那毫无着落的策龙卫的消息。
天色微明,黎绿腰披着外衣出了殿,身旁是随行的贺子行。
许是因为脚步太快,外衣从她的肩膀上滑落了一截,可贺子行还是低着头,好似没有看见。
“子行。”她唤他。
“奴才在。”贺子行垂应道。
“帮本宫披上衣服。”
“是。”贺子行垂眉低眼,上前就要为她披衣,可黎绿腰却一把掐住他的脸,强迫他抬起头。
“为什么不看本宫?”
“………”
“你凭什么这般模样?”黎绿腰狠狠掐着他的脸靠近自己,“你自己选择的跟着我,如今又为何这般惺惺作态,真令人恶心!”语罢,她重重地将他甩在地上。
他匍匐在地上片刻,又很快跪好:“公主恕罪。”
黎绿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本宫不想看到你,你去给本宫查贺子行所到之处,掘地三尺也要找出策龙卫的消息,否则就提头来见!”
“奴才遵命。”贺子行看起来很是恭敬地离开了。
黎绿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起了无端火气,她用力踹向那长着漫漫白樱的树,无数的雪白花瓣飘然落下,落到了她的头上、肩上,还有她那已经掉落的外衣上。
无外乎她这般狂躁,因为她见过贺子行呆在黎青鸾身边的样子,细腻、温和、包容。如这般她外衣散落的瞬间若是生在黎青鸾身上,贺子行定是会忙不迭地赶在外衣滑落之前提起。
又是黎青鸾,她都死了!贺岁安、贺子行,一个个都惦记着她!那样一个相貌冷硬堪比男子的女子到底有什么好!
黎绿腰静默了一瞬。对啊,她都死了,她亲手杀的。这些人惦记她又有什么用,她可是黎绿腰!还争不过一个死人吗?
不着急,慢慢来。贺子行、贺岁安、策龙卫、甚至整个南齐都将会是她的!
想到这儿,黎绿腰彻底冷静下来,唇边笑意缓缓绽放。
她自是没有觉,此刻的窗边有人眼神困惑地盯着她,似是在思索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