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起脸望着横刀:“谁能想到,横刀和笑三少竟然会是亲兄弟,看来这一局我不下注是不行了。你们从什么时间开始布这个局?”
“五年前,”横刀像是早就知道我有此一问,回答得很痛快:“我和弟弟早有准备,一入庙堂,一入江湖,各有分工。为了避免引人注意,所以我先入官府打好铺垫,然后他再出山成立诡丽八尺门。起初还以为今日的对手会是你名大少呢。其实名剑山庄独大江湖数十年,朝野早就有人对你们不满,所以很多有力人士都支持我们兄弟。”
笑三少接着道:“本来朝廷下旨让要在刀剑笑三人中选拔武林盟主,大哥暗地里早就支持我当选。之所以一开始参选,那是为了吸引名剑的注意力,减轻我的压力。待时机成熟便全身而退,同时把支持他的势力全部用来支持我。”
停了一下,笑三少恶狠狠的又道:“本来武林盟主的位子对于少爷我是十拿九稳,没想到我们千算万算还是差了一步。燕敦煌竟然没死,还被顾彩衣那个贱人鼓动,跑去皇城陷害我。原来名剑昔日留下名花流一点血脉就是为了今日之用,他倒是也明白养寇自重的道理。他这一手玩的是匪夷所思,也杀了我们个措手不及。”
说到这里笑三少话锋一转,又用惯常那种笑嘻嘻的口气道:“名大少,您这位弟弟可真了不起,武功高又善于算计,
头脑更是一流,是难得的高才。在下衷心佩服。万般无奈下,我只好先暂避风头,顺便也可以借此机会看看门内谁对我不忠,好整肃一番。大哥,唐六那个卖主求荣的家伙呢?”
横刀淡淡一笑:“那厮被我斩了四肢置于瓮中,等你回去好生料理。对了,后天你我决战,太子殿下也要来观战。”
听横刀说太子要来,笑三少不解问道:“一个膏粱子弟,他也关心江湖的事情?”
横刀正言厉色道:“我久居宫中,和太子殿下打过几次交道。他表面上虽然放浪形骸,不拘小节,但实际上极富智计。你切不可听信坊间传言,轻视了他。依为兄看,皇上年岁已大,其它亲王对皇位虎视眈眈。而他此行就是为了观察刀剑笑这场斗争的最后结局,然后和胜者结盟,携手共创大业。所以后天的这场仗,我们决不可失败!”
笑三少满不在乎的道:“大哥不是说已经查到燕敦煌就隐匿在这附近,你我把他抓出来不久真相大白了么?那天我在半天崖和他交过手,你我任何一人都足以在一百五十招内擒下他。”
横刀重重的叹了口气:“燕敦煌已经死了,一个时辰前,顾彩衣先我一步把他毒死灭口了。”
此言一出,我和笑三少都变了脸色,燕敦煌是本案的直接参与者也是能证明笑三少清白的最有力证人。如今他都死了,横道和笑三少根本就没有有力
证据来对付名剑。
听着他们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我心中已渐渐勾勒出了整件事情的大致轮廓。表面上看,刀剑笑三人争夺武林盟主乃是江湖中的事。但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江湖虽大,但也不过是江山一隅。弟弟和名剑山庄这些年结交了不少朝廷权贵,但同样也得罪了另一批人。而笑三少和横刀,则是他们在江湖扶植的代表。近一年来,朝野发生这么多事情,就是各方派系较力的结果。如今这场错综复杂的较量,即将在名剑山庄画上句点。
我只觉得一阵头晕恶心,原来那些所谓的大侠、名侠竟如聊斋画皮中的恶鬼,外表都是谦谦君子,揭开那层画皮后个个都是青面獠牙,一窝小人。个个锱铢必较,为了金钱、地位斗得你死我活。
弟弟如是,横刀如是,笑三少亦如是。
这就是我曾经一心向往的江湖么?
湛蓝的天空、青石地面、宽阔的比武场。
有两个少年,挥洒着汗水,他们一起习武,一起练剑。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为了能在江湖出人头地,为了能让名剑山庄的金字匾额更加光亮。
二十年辛苦换来的难道就是今日的结局?
表面是仇人的,实际是兄弟。
表面是兄弟的,实际是仇人。
我要做的,就是和外人合谋,把自己的亲弟弟送上绝路。
我和名剑,竟然要以这种结局收场么?
我闭上了眼
睛,只觉得嘴里又涩又苦,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见我脸色阴晴不定,横刀以为是燕敦煌的死影响了我跟他们合作的信心,连忙宽慰道:“大少你不必担心,燕敦煌虽然被灭口,但此事也在我意料之中。后天一战我们兄弟早有妙计安排。必然让顾彩衣那个妖妇自动现行。其实说到底,顾彩衣兴风作浪搞这么多事,这难道是为她自己吗?她一介女流,这么积极参与勾心斗角,除了为自己爱的男人,还能为什么?她的圈套诡计,恐怕都出自令弟的指示,她和令弟,根本就是一体的两面,两者完全不能分割。届时只要大少也能站出来指证名剑的恶行,则大事可定!”
就在这时,树林外出来三声鸟鸣,两长一短。
笑三少立刻道:“大哥,时间到了,我们要走了。”
横刀点点头,最后意味深长的道:“大少尽管安心,我们会暗中保护你直到后天决战开始。有横刀和笑三少在,普天之下没人能杀得了你,即使名剑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