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两人视线对上,忍不住都笑了。
似乎是觉得气氛轻松,知宿禁不住开口问出了疑惑,“下午的时候,殿下做什么替那些宫妃出头啊?陛下下了那种旨意,您不高兴吗?”
——你不高兴吗?
这个过度熟悉的问题让卢皎月还带着笑意的脸色一僵:有什么可高兴的?她又不是真的来当皇后的。女主孩子还没生下来呢,不仅太子没着落、连皇子差点儿都不是了……这小世界要完。
知宿打量着卢皎月的脸色,过往的种种场景略过,某个恍惚的念头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这念头实在荒谬,知宿忍不住干咽了一口,但某种触碰到秘密的好奇心还是让她放低了声音,悄悄问出口:“殿下是不是……不想陛下来长乐宫过夜?”
知宿的声音放得很轻,本来是不该传出去的。
如果寝殿的门没有打开的话。
刘通看着顿在原地的皇帝,背上的冷汗刷的就下来了。
他简直在心底求神拜佛求着皇后殿下赶紧反驳,最好再叫个人把这个口无遮拦的小宫女拖下去打一顿。 他倒是想弄出点动静来提醒,但是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人轻飘飘地瞥了一眼。
刘通一下子从后脑凉到了脚底心,仿佛人又回了那个染着血气的寒冬腊月。
守着门的两个小宫女也没敢动弹,她们的脸色只比刘通更难看。
毕竟后者最多被迁怒,她们是实打实地身家性命和皇后系在一起。
刘通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想听的反驳,反倒是听到了另一道压低了声音的厉声呵斥,“慎言!”
他认出了这个声线,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
就是这话的内容、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啊?
寝殿内。
知宿本来也诧异自己有胆子问出这种问题,但是被出来的望湖这么一斥,她反而有点儿憋不住了,“本来就是这样,明明只要殿下开口,不管几日陛下都会过来,殿下却只要朔望。况且哪有皇帝来后宫只是睡觉呢?明明中宫无子这么大的事,殿下非但不急,还、还……”一副未来都不会有的态度。
知宿没说完的话在望湖难看的脸色中止住了。
她突然意识到望湖刚才说的是“慎言”而不是“胡说”。
她整整地着愣,“……望湖姐姐。”
望湖已经飞快地收拾好了表情,“宫中容不下口无遮拦的人,按理说该罚你掌嘴的,但是殿下不喜欢见这些,就罚你下半年到年底的月俸都折半……别嫌我罚得重,换个地方,你命都要没了。”
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戳穿的。
非但不能戳穿、还要帮忙描补……
……
卢皎月刚才那一顿,其实是在思考怎么回答这问题。
毕竟这是个相当分阶段的答案。一开始她当然不愿意,周行训活那么烂,但是后来好了一点(或许不止一点),合法的能睡的还很舒服,她干什么忍着?可周行训今天突然搞了这么一出,卢皎月真心觉得以后睡不睡都是个大问题。
她想到这里简直头大:周行训为什么把问题搞得这么复杂?他好好当他的皇帝不好吗?!
然而这点想法还没有在脑子里转完,知宿就被望湖呵斥住了。
卢皎月也回神,知宿这问题其实问得十分危险。
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
因为话题两个当事人,卢皎月不会计较,而周行训……他早都知道。
周行训确实知道,只是他此前从没有考虑过这么一种可能:如果阿嫦讨厌的不是那种事本事,而是同她做那种事的人呢?
周行训放轻动作将寝殿的门合上,又抬手一点点捋顺被他进来时动作碰得凌乱流苏。
他抬头看了眼那两个守门的宫人,还有不远处当值的内侍。
他什么也没说,但就是让人意识到:今日殿内的话如果透露出去半句,他们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了。
当即有几个脸色苍白地想要跪下,被周行训一瞥又僵硬止住,只惨白着一张点头。
周行训算是认可了这回应。
他最后理好先前被他顺手搭了一把的帘子,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此刻的殿内。
卢皎月觉得知宿虽说话说得不妥当,倒也不至于被这么罚。
但是她也没当面对望湖的处置说什么。
作为长乐宫的大宫女,望湖得有压得住众人威望,这威望很大程度上又是由卢皎月的态度来决定的,她不会做这种“当场驳人面子”的事。而且贴身宫女也不全指着月俸过活,大不了她多赏点东西就是。
总之,这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是寝殿内却一下子安静下来,气氛沉重到凝滞。那滞涩的空气沉甸甸地压了过来,让人喘口气都费劲。
卢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