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训不情不愿地稍微退开了点,但是手仍旧紧紧环在腰侧,仿佛怕人跑了似的。
卢皎月:行了,知道啦。不跑。
她伸手摸索着往下,又无端端地想起了自己刚才心底的念头。
——居然还真的是人形退烧药!
……
情况不知道该说顺利还是不顺利。
卢皎月还好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周行训……卢皎月一直都不知道怎么吐槽这一点好,他真的是、只会往里面怼!
就这么磕磕绊绊地折腾了半宿,卢皎月觉得自己的左手都要废了,总算彻底结束。卢皎月困得眼皮都快掀不开了,迷迷糊糊地警告了一句“下次别乱吃东西”,连回答都来不及听,就阖上了眼,意识彻底陷入黑沉之前似乎听到一声肯定的应答。
意外地让人放心。
起码信守承诺这方面,周行训做得还是不错的。
卢皎月是睡了,但是周行训人还精神着。
或者说有点亢奋。
他强自按捺住那些亢奋的情绪、把折腾得一团糟的床铺整理好,人也跟着老老实实地躺下,但是阖着眼酝酿了半天,再睁开的时候仍旧清凌凌的没有半点睡意。
他翻了个身,想要再度伸手抱住身旁的人。
但是手臂都抬起来了,看着那边整整齐齐的床铺和睡得“整整齐齐”的皇后,突然就顿住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去打搅,而是往上蹭了蹭,靠着床柱坐起来,低头看向身侧熟睡的人。
舒缓又悠长的呼吸带动着身体微微起伏,注视着那宁静的睡靥,周行训只觉得一种异样的满足感满溢着胸腔,那些躁动不安的情绪奇异地平静下来。
他喜欢明快的乐声、喜欢热烈的舞蹈,喜欢策马疾驰、也喜欢挥剑破空、箭矢脱开弓弦凌风而去一瞬间……他喜欢着这一切奔腾的、热烈的、自由的东西。
但是这一瞬间,在这如水的夜色下,他不期然地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如果是这样的静谧宁和,他也是极喜欢的。
他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的节奏,想要和身侧的人保持同调。
在这样放缓了度的悠长呼吸间,睡意慢慢升起。理智的克制随着意识的朦胧失去了效果,他还是顺从着本能轻轻地拥了过去,低低地在那人耳边轻唤了一声:“……阿嫦。”
想要用蜜蜡封存,将这一刻长长久久地保存起来。
第2o章帝后2o
政事堂的几位相公(宰相)在今天入堂时,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见鬼了”的表情。完全是“走进了门后,都要退出往外面看一眼确认今儿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的程度。
因为周行训来了。
按理说,“皇帝来政事堂”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比起多数时候都是礼仪性的大朝会,政事堂的宰相会议才是真正讨论章程、处理政事的地方。这位陛下虽说不怎么管事,但也不是完全撒手。毕竟这天下还是周家的天下,周行训也没有把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家业完全交给别人的意思:他隔上十天半个月的会来上一趟。
如果真有什么需要皇帝点头的急事,几位相公也就辛苦少府跑一趟,去找找皇后殿下,后者多半有法子让不知道在哪儿撒欢的陛下老实回来。
只是不管哪种情况,这位陛下每次都是来趟政事堂宛若上坟,垮着张批脸、看谁都不大顺眼的样子。 可是今天,他居然是笑着来的?!
这就很惊悚了。
张言站在门口,一时都怀疑自己今早起猛了、这会儿还在梦中。
就在他这要进不进的当口,里面的人居然主动同他打了个招呼,“张公来了啊。”
张言腿一哆嗦,差点给人跪下。
不过这到底不是朔望之后的大朝,不必稽跪拜,因此他只是行了个叉手礼,恭恭敬敬地道了句“臣见过陛下”,见周行训很随意地点点头、没什么吩咐的意思,他忙不迭地退至一旁,把自己隐藏在人群里。
不过这样子也算不得安心,因为周行训手上正有一搭没一搭翻着的那份会议纪要,正是他写的。
今代沿袭前朝,乃是群相制度,三省长官和一些皇帝特加的“同平章事”都可任宰相,军国大事多由政事堂的诸相讨论决策而出。会议由诸位宰相轮流主持,主持之人会录下会议纪要、供上查阅,这个人选十日一轮换,这个轮换期基本就是周行训过来的频率。
他来了也很少做什么,多半就翻翻看会议记录。
有时候连翻都懒得翻、直接点了人给他说。
这么松散的管制,在最开始的时候,当然有人起了小心思。
人为自己和家族谋利是本能,手握权力、就免不了想做点儿什么。
而那些真做了的,脑袋早就没再自己身上了。
自古权臣作为,无非是高高端起皇位之上的那位,令之闭目塞听、当一尊不知政事的泥塑木雕。而当今这位更是玩心甚重、素来不爱理朝政之事,甚至不必去做什么、只要不主动提,他自个儿就不会过问。
多好的傀儡……呸、皇帝啊!
但是——!
他爱出宫玩。还是微服出宫,路上遇见流民乞儿都能聊上两句。
一开始根本没人意识到这一点的“恐怖”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