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这也是理想国里面的爱意呢?
我想不明白。
瑾瑜站在电梯门的正对面。她没戴帽子,那银色的丝随意地扎在脑后。周围走过的人不时朝她偷看,并小声说道。
“沈医生,我们以前很熟吗?”瑾瑜开口问道,但言语里没有一丝情感,冷若冰霜。
我点头,接着又摇头:“我们认识了很多年,但真正打交道的时间极其有限。”
“哦,那就是说,你我只算是一个旧识而已。”她边说边伸手向外,转身示意我跟她一起朝酒店外走。
我心里泛起一丝丝酸楚,诚然,我只算她的一个旧识。我们并没有真正一起相处过,就算作为朋友,都没有过太多联系。她始终压抑着对我的种种,也从来不会主动打扰我的生活。
我们并肩,走出了酒店大门。前方林荫成片,仰头蓝天无瑕。
“沈医生,其实我在几个月之前,听岩田第一次说起你和邱凌的故事时,就感觉似曾相识。但岩田说的没错,能够让我焦虑成现在这个模样的经历,可能深锁至记忆深处也是好事。”乐瑾瑜在我身旁边走边说着,语气依旧平淡,“所以,我也希望您尊重我的选择,不要拿我曾经的那段过去来试图唤醒我什么,我并不想知道。这,也是我今天要岩田将你叫下来聊聊的原因。”
我没有选择点头,而是小声说了句:“但选择逃避,似乎也不是办法。”
“嗯!沈医生,之前你也说了,你我并不是很熟很亲密的朋友。”她继续说道,“以前本就不是,现在更加不是。对吗?”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沉默。 “其实,有时候我也会苦恼,自己的记忆中有个断层。起点那么清晰,是跟随一个男人的背影走出一栋乡下的小房子。接着,我的意识便模糊了,再次睁开眼,是白色的病房。”她说到这里打住了,“沈医生,你不介意听我现在跟你说我的故事吧?”
“不介意。”我应着,胸腔里压抑得胀痛,但又无法释放。
“嗯!谢谢你。能够与一位旧相识说说我现在的故事,似乎也是一件让人很舒坦的事吧!”乐瑾瑜长吁了一口气,语气较之前温和了不少。
“岩田是我的主治大夫,在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就感觉得到他看待我的眼神,不过是看待一只用来做实验的小白鼠。他有欣喜,因为解离性迷游症在现实生活中的案例太少太少。况且,作为小白鼠,我还保持着正常人的心智,明白社会常理,甚至还保留着之前所学的专业知识。”
我保持安静,就像坐在诊疗室里聆听某位病人的倾诉时那样。
而她,经历沧海桑田后的她,继续喃喃:“说实话,我很反感他的那种眼神,尽管他始终不肯承认。但,他又偏偏是在我记忆开始的时候,第一个走进我世界里的男人。所以,我对他有了情愫是很正常的,因为我正当年,身体与情感两方面,都需要男人。”她顿了顿,“沈医生,你也是心理学家,应该明白的对吧?”
我的心在持续地下沉,坠向那无底的深渊。
“是的。”我没有否认。
“然后,就像你们现在所看到的,我成了他治愈的病人,并且也成了他的未婚妻。但是,在我和他一起走出精神病院后,对他的依赖与眷恋便开始锐减。所有心思,开始倾向了另一片天地。”说到这里时,她的语气变得有点兴奋。
“哪一方面的天地呢?”我用心理师惯用的引导语句,实际上自己已隐隐猜到将她心思转移走的是什么。她那柄随身携带的解剖刀,在我脑海中一晃而过。
她驻足,转身望向我:“我是一位精神科医生,这点就算我过去的记忆全部遗失,也可以完全肯定。况且,我对脑部组织的痴迷程度,令自诩在精神医科与心理学领域都有一定造诣的岩田介居汗颜。”
“你以前不单单是一位精神科医生,你还在医学院担任了几年该专业的讲师。”我回避着她的眼神。“沈非,不是说好了不要跟我说我的过去吗?”她将我打断。
我没勉强:“瑾瑜,之前岩田就跟我说过,在你身上有令他痴迷的东西。我想,可能就是你们在同一个专业上有着共同的爱好吧?”“对不起,请称呼我为精卫。并且,我和他也是不同的。”她又一次将我打断,“岩田介居的骨子里是一个很贪婪的人,他总是想让自己面面俱到。但是,做学问应该是极度专注才行。沈非,相信你也听说过岩田的头衔——精神科医生与犯罪心理学专家。实际上,精神科医学与心理学大同吗?如果能够混为一谈,那么,这两门学科当时就不会被拆解开来。”
我点头,心思却无法与她共鸣,自然也无法进入这个话题的探讨上去。于是,我只能继续回避与她目光的交汇,转向沙滩的方向。美景在前,我却心乱如麻。
“我怎么能称呼你为精卫呢?你分明就是乐瑾瑜才对。”我的声音越微弱。
我清晰地听到她在我身后叹了口气,话语轻柔:“有什么重要的呢?就算是乐瑾瑜又能怎么样呢?继续被你伤害吗?”
我猛地转身:“你……”
这一刻的我激动万分。她的话语让我以为我在这一次转身后,看到的会是最初的她的模样。但没有想到的是,面前的她神情冷漠,望向我的眼神陌生而又刻薄。
“你……”我惊愕。
“沈非,看来我的猜测没错!将我伤成现在这个模样的人,就是你。”她冷冷地说道。
我嘴唇抖动着,想反驳,但是没有字眼吐出。
就在这时,我余光看见,远处那两名日方警察突然快步从酒店里奔跑了出来。只见他俩神色紧张,左顾右盼。紧接着,从道路的另一边,一辆警车快开了过来,停到了他们面前。他们快步上车。汽车再次动时,车顶的警笛也被拉响了。
警笛声让我和乐瑾瑜都转过身去。这刺耳的声响,令我与她在这一刻的尴尬得以化解。
接着我的电话便响了,是李昊打过来的,我按下了接听键。
“沈非,你在楼下看到那两个日方警官没?”李昊语很快。
“看到了,他们上了警车。”我答道。
“赶紧跟上,跑步也得给我跟上,岛就这么点大,他们的车开不快的。”李昊顿了顿,“邵波他们几个马上也会下去,你到了案现场后,用手机个位置共享给我们。”“案现场?”我边说边朝着警车消失的方向跑动起来。
“是!又有人在岛上被杀了,而且,而且又是虐杀。”李昊说道。
第九章偏执对抗偏执
终究只是普通人,恶意比善念能够激起来的能量大了太多太多。那么,邱凌之所以能够将我一次次打败,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意识深处的原动力,是恶意,是偏执呢? 先入为主的凶手
晨曦岛很小,只有一条环岛马路,加上游客很多,所以警车也开不了太快。我朝前快步奔跑了五六分钟后,便看到停靠在路边的警车。从车里钻出了包括之前我见过的那两位日方警官在内的4名警察,朝着一旁通往观景崖的楼梯跑去。
我身后的脚步声近了,是乐瑾瑜。她追上我后便开口问道:“沈非,是不是又出了命案?”
我点头,脚步没有停下,并仰头往上看去。只见在楼梯尽头的小树林里,隐隐约约能看到拉在树与树之间的警戒条幅。
“沈非。”身后再次响起了熟悉的喊话声,只见赵珂和邵波两个人一前一后奔跑了过来。我抬手指向上方:“凶案现场在上面。”
“上去吧!”邵波率先朝着楼梯迈步。
我们四个很快就到了楼梯尽头,朝我们迎面而来的是一位之前没有见过的穿着警服的日方警察。他冲我们摆手,用日语喊着话,示意我们不要再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