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澜生小的时候是个阴沉不讨喜的孩子,被请来教导他的幼师在教导他半个月之后就离职了,走之前送了他一袋种子。
刚开始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种子,只是出于无聊把它种了下去 ,甚至没有想过那东西会芽会开花。
然而就是在一个谁也没有意料到的午后,一场绵绵细雨过后,他种下的种子了芽。
后来他便天天来浇水除虫,直到小芽开花他才知道那袋种子,是向日葵的种子。
他眼睛不好,他和爸爸一样,眼睛不能过多的被紫外线照射,不然就会泪流不止,他的眼睛是浅灰色的,在阳光闪烁着淡淡的清晖,仿佛能够和白色的瞳仁融为一体,说不出的诡异。
但在有了小向日葵之后,他天天都会坐在阳光底下看它,一看就是一整个下午,哪怕他对它的喜爱会让自己不停的流泪,眼睛酸胀难受,他也并不在乎。
他在那时候很喜欢很喜欢雨天,因为在雨天里没有太阳,他的视线不会被泪水模糊,他能够撑着伞观察着小向日葵金黄色的花瓣。
后来他的眼睛做了手术,还戴上了遮挡瞳孔颜色和预防紫外线照射的镜片,他的眼睛不再难受了,他去看小向日葵,看得更勤了。
很奇怪是吧?明明是阴沉的像个老鼠一样的人,却喜欢着象征着阳光的东西。
但是后来他的病情加重了,他搬进了一间黑黢黢的房间,每天都会有不同地医生来帮他做所谓的心理疏导。
他被剥夺了每天去见小向日葵的权利,他开始变得暴躁又易怒。
后来小向日葵被搬进了疏导室,他的坏脾气又好了,其实他并不反感那些心理治疗。
这个世界上的大多东西对于他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没有意义的东西自然谈不上讨厌或者是喜欢。
但是没过多久,小向日葵就枯萎了。
在向日葵枯萎的当天,他感觉自己也快要枯萎了。
血液凝结成块,冲撞着他脆弱的血管,他痛苦地恨不得在下一秒就死去,尖锐的物品都被小心地收了起来,他只能用牙齿将自己的手腕咬得血迹斑斑。
他尖利的哭嚎与悲哀总是不被人理解,因为他的喜怒与常人本就不同, 他理解不了别人,别人也无法理解他。
就让他在一个霉又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死去吧,和他的向日葵腐烂在一起。
遗憾的是他没能如愿,他人生中就没有哪一次的愿望被神明听见过。
打了镇定剂,他在药物的作用下没有再做什么癫狂的举动,可思绪却被困在冰冷的地狱里面无法脱身。
他想去死。
哪怕给他找来再多的种子,再多的花都没有用,除了那朵小向日葵,他觉得自己不会再这么喜欢另一朵花了。
母亲终于在他日益恶化的病情下找到了暂时摆脱父亲的借口,用虚情假意的陪伴为自己偷得喘息。
妈妈带他去看了那一年的少儿花滑运动竞标赛。
没有医生,没有父亲,没有密不透风的管控,只有他和妈妈。
在这样一个平静的早晨,他想就这样死去也好。
也正在这样一个平静的早晨,他遇见了他的小玫瑰。
心脏又开始重新地跳动了起来。
她浑身都带着和小太阳花完全不一样的色彩,衣服是白的蓝的,嘴巴是红的,眼睛是黑的,她扬起头颅,挺直着脊背,看起来像一只高傲的天鹅。
他的小玫瑰…… 他觉得自己变成了被冰封住的水草,为那冰面上的倒影倾倒。
……
他的手臂已经被咬出血迹了,面颊上是两个鲜红的巴掌印,耳边是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嚎。
她像一只案板上垂死挣扎的鱼,汤药撒了一床,自从知道那药是用来做什么的以后,他就说什么都不肯喝了。
“一一……”
林荷衣猝不及防地又和温澜生的视线撞在了一起,他的眼睛里有绵绵的爱意,如同一个黑色的漩涡。
如同一个虚假的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