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温卡丽和丈夫离婚了,家庭法院将穆宝判给她抚养,这里的环境已经不适合他们继续生活,她带着穆宝回到百灵岸。百灵岸是她的故乡。作为母亲,她不能退缩,但她难以克服内心的恐惧,有时她亲眼目睹穆宝那些怪异的举止,她也会感到害怕无比;作为母亲,她毫无应对的办法,只能一边惶恐,一边躲避。
搬家货车抵达百灵岸那天,下着暴雨,为了不让旁人察觉到端倪,温卡丽拎着裙子一路小跑进屋,用不停抱怨天气的方式,来掩盖她微微发抖的身体。回过头时,她看见一个高大开朗的男孩,伸手接住了货车上的穆宝,那一刻她觉得对方大祸临头了,但她没有胆量上前提醒对方,别靠近穆宝。
回到百灵岸以后,温卡丽开始学会了喝酒,夜不归宿,她用这种办法来拉开与穆宝之间的距离。奥祖的出现,为她减轻了心理负担,给了她一丝喘息的机会,她自觉轻松了不少。奥祖的表现超乎了她的想象,对方似乎完全不害怕穆宝,于是她把解决不了的难题,全部扔给了奥祖。
清晨,穆宝是被狄格林上校顶撞醒的,他的双手被反绑在背后,没法翻身。
从西芽市回来,他没再住进阿尔法酒店,而是直接被带到了狄格林上校的家里。他没来得及参观狄格林上校的家是什么样子,每天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待在房间里,更准确地说,是在床上,狄格林上校不厌其烦地压着他做来做去。
即使如此,他的脑子一直保持着清醒,激烈的反抗只会为狄格林上校增添乐趣,因此他很少跟对方交流,只有在肚子疼得受不了的时候,他才会尝试往各个方向逃命,但很快就会被狄格林上校给拽回原地。
狄格林上校问他:“你在想什么?”
“在想奥祖。”穆宝痛得冷汗直流,他冒着惹怒狄格林上校的风险,艰难而又诚实地回答道。
他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当妈妈开始躲避他的时候,奥祖是唯一一个积极回馈他感情的人。
包括昨天晚上,他也梦见了奥祖。
穆宝坐在一架黑色钢琴旁边。
狄格林上校正在手把手教他弹钢琴。
不论狄格林上校教得多么耐心认真,始终无法改变对方恶意侵犯他的事实,他从内到外表现出不耐烦,尤其是对方还能如此心平气和的与他贴近,一遍遍纠正他错误的手势,最后他忍无可忍,一拳砸在黑白琴键上,钢琴发出沉重急促的声音。
狄格林上校问:“怎么了?”
“我不会。”穆宝强忍怒气。
“为什么只有你学不会?”
“你还教过别人?”
“没有。”
“带着你的闲情雅致去找别人,别来烦我。”
狄格林上校说:“教你一个我就觉得够累了。”
穆宝说:“我为什么非得学这东西不可?”
“它不是东西,是一种乐器,你感受不到它所传递的……吗?”狄格林上校平静地将刚才那段旋律重新示范了一遍。
“什么?”穆宝没听清楚,在他的印象中,这是狄格林上校第一次没把话说明白。
狄格林上校说:“既然你想当奥祖的向导,就别太废物了。”
穆宝怒视狄格林上校,谈起这个话题就来气,如果不是对方,他早就和奥祖见面了,他起身要走,但被狄格林上校拉住手臂,他狠狠甩开:“别再碰我了!”
接着他被狄格林上校压在冰凉的钢琴上,他所厌恶的事情再次发生,根本阻止不了产生碰撞后,从黑白琴键的缝隙里发出的刺耳声音。他扭头就能看见后面的客厅,客厅里挂满了沙袋,像一座沙袋森林,一个女仆在那里走来走去,自始至终没往他们这边瞧一眼。
折腾完以后,他们继续刚才的教学。
穆宝手悬在半空中,他又弹错了,比刚才错的还要厉害,他很纠结接下来要落在哪个键位,他开口骂道,学这种东西有什么卵用。
狄格林上校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一定要奥祖喜欢,你才肯学吗?”
“是。”穆宝垂着脑袋,回答得毫不犹豫,他想了想,偏头问狄格林上校另外一个问题,“你是狗吗?”
狄格林上校等待穆宝继续发表感想。
穆宝认真说:“你法情的样子,和狗没区别。”
“狗可不会懂得比我多,还费心教你钢琴,所以我比狗厉害,不是吗?”狄格林上校看着穆宝落在琴键上的手,“教你十遍,指法还是错的。”
穆宝沉默不语,明明是狄格林上校发癫,非要教他弹这破钢琴,不会就是不会,十遍百遍都这样,为此羞辱他一顿又怎样,他就是不想动脑子学习奥祖不感兴趣的东西,所有不痛快都是狄格林上校自找的。
接下来,狄格林上校决定换一种教学模式,既然和狗没区别,那么他的斯文反倒是多余的,他笑着说:“你弹错一次,我就(艹皿艹)你一次,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想挨(艹皿艹)。”
穆宝愣住了,他要和狄格林上校拼命,但他没拼过,并且他还吃了大亏,先被揍,再被(艹皿艹),短短一天时间,他就把自己的自尊心全给搞没了。
翌日清晨,阳光落在枕上。
等房间彻底安静后,穆宝才慢慢睁开眼睛,这段时间,他和狄格林上校之间的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用简单几句话来形容,狄格林上校疯了,他至今不明白狄格林上校突然发疯的原因,对方喜怒无常,有时他明明没有任何反抗,躺平任干,对方却莫名其妙扇他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