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师意?在府门外转圈,蓦然想起之前去茶楼里听?评戏,钦差大臣死在地方?,会怎么来着?
老少
谋杀钦差可是重罪,轻者抄家灭门,重者可是能够夷三?族的。能够着这个级别的处罚,那怎么也得和十年前的湖广贪墨案是一个档次才行。
当年的湖广总督两头通吃,还?气死了先?太?子,也才落个夷灭三?族。谋杀钦差只死一个人,这罪名却极重。
当然这不是说褚师意?要?对周璋如何,他对周璋本人没有任何想法,只是觉得,若非陆太?傅和白阁老究明事委,周氏一门岂能沉冤得雪?周璋就算是要?铁面?无私,好歹也不能做这么绝不是?
这是褚师意?来之前的想法,来之后看到白府门外的一溜儿兵丁,心里也就先?放下了。好歹还?没闯进去?不是?看来这位指挥使还?是懂些?人情规矩的。
要?是让褚师意?知道这些?兵丁是先?进府后出来的,只怕能立时冲进去?给?周璋两个大耳刮子,让他知道知道擅闯三?品大员的府邸是个什么过失,尤其是他手上既无圣旨,又无王命旗牌,仅仅只是口谕的情况下。
周璋为人颇有些?不近人情,做事一板一眼,却又和陆望以及白阁老有这样的渊源,这或许也是圣人派他来江南的原因之一。
管家很快就出来迎接,“褚将军,夫人说此刻情势紧迫,顾不得那些?虚礼,还?请将军入府一叙。”褚师意?是得到消息后第一个赶来的地方官,在地方武将里也属于最高的那一批。虽然本身只是三?品将军,但又加兵部右侍郎衔,比一般的将军要?体面?不少。
按说文?官与武将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尤其是这个时候白家还?被卷入科举舞弊的风波之中,褚师意?此时拜访,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可他又是年资颇高的老将,又赶上最后一波肃清水匪,打跑了倭寇,攒够了资望,等?闲御史也不会为这个弹劾他。基本和陆望熟识的人都知道,这位每年都会接到江南的书信,虽然文?辞不怎么样,可句句真情实感。要?说勾结,陆望给?褚师意?的回?信可不少,这位可还?是在天子脚下呢!
褚师意?手握马缰,冲管家点点头,大步流星直入府内,好似对白府十分熟悉似的,直接到外院书房去?了。
陆氏果?然在那里等?着褚师意?,景然堂属于内宅,就算两家交情再深,也是不好把人往内宅引的。
白成文?的书房里虚设屏风,陆氏和褚师意?分宾主坐下,褚师意?看着面?前摆着的四荤四素八个大碗,外加一道芙蓉虾羹,没来得及吃午膳,立时肚内就有了反应。
“褚世叔奔波而来,想来定未用过午膳,我让厨房略备膳食,还?请世叔不要?嫌弃。”陆氏经得这一回?,现下早已冷静下来。方才让周管事传话,只是让褚师意?有入府的由??头而已。
褚师意?还?要?推拒,他是来看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的,不是来人家家里混饭的!
陆氏好似对褚师意?比较了解,劝道,“昔年我与父亲小?住江南,父亲与世叔一见如故,也未曾客气过。”这话都说了,褚师意?再拒便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对陆氏道,“不想这么多年过去?,你?也儿女成群了。”一边拿起筷子用饭,竟是一副十分感慨的模样。
褚师意?一边用饭,一边想着可能事情不是十分紧急,要?不他侄女怎么还?有心情让厨房给?自己备饭?陆氏说膳食简薄,那是对三?品大员的品级而言。褚师意?就算是能征善战的武将,八个大菜一道羹,还?有粳米饭,怎么也够吃了。
褚师意?吃相十分文?雅,一点也不出来他是个武将,这和他早年经历有关。陆望不仅教褚师意?文?墨,还?捎带着影响了他的一些?习惯。
陆望恣意?山水,性情不羁,但有些?礼仪是刻在骨子里的。褚师意?受其影响,隐隐有儒将之风。
褚师意?三?两下用完膳,陆氏让人把桌子抬下去?,这才和褚师意?说起白成文?被弹劾一事。
褚师意?听?着,就面?露不耐之色,是冲京城那些?无事生非的官员去?的。
“这些?人不想着怎么为陛下尽忠,净从这些?歪门子下手!”褚师意?膝下只有两子,最大的不过二十三?,现俱丢去?军中历练。往年往白府和陆府送的节礼,都是褚师意?自己准备的。
陆氏叹一口气,“我虽不敢说对国朝有何功绩,但也绝不敢行此悖逆之事。”陆氏跟着丈夫外放,并非只做安享清福的官夫人,除去?内宅的操劳外,陆氏自己对有些?事务的看法也很有见地。
褚师意?安慰道,“你?的为人世叔是清楚的,绝对不会如此行事。现在遭此无妄之灾,圣人英明睿智,必不会让尚仁那孩子白白受屈。”褚师意和陆望是忘年交,对陆望的外孙也比较上心,他是看过白尚仁文章的。虽说比起陆望还差几分火候,但也算得上是少年英才了。
陆氏心道但愿如此,然后正色道,“今请世叔入府不为别的,还?请世叔不要?为难查案的钦差。若我等?真的有负圣人教诲,天自收之。”这已经是很重的誓言了。陆氏心知褚师意?为人,若是一时犯了气,只怕要?给?周璋脸色看。
周璋再年轻,也是圣人亲封的三品锦衣卫指挥使,又领着二品的俸禄。犯不上得罪他,更何况现在还是周璋主管审察,若他想使个坏,还?真是让人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