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广上百官吏尽皆参与此案,让人触目惊心。
登闻鼓响后第五天,太子?病故。
而周璋之父,便是自原布政使?病故之后,接替的新任布政使?,到?任不过四月。赈灾款项在这之前早已被分润完毕,留给周衍锴的只有一沓处理好的账本。
出于对总督的信任,周衍锴毫不犹豫地在各项支出后盖上了布政使?大?印。自周衍锴平反之后,各地主官时常警醒,白成文主管江南民政、财政,事事躬亲,经常到?民间明查暗访,就是怕周衍锴的悲剧在自己身?上重复。
秋粮已收仓入库,转眼又是一个丰年,怎么能不让人高?兴呢?
而太子?驾崩的消息传到?各地后,各地无不惊愕。太子?比圣人还要?小上二十来岁,怎么竟去了?!
登闻鼓响后第十六天,原湖广总督传首九边,原湖广布政使?凌迟处死。
总督夷三族,布政使?全家抄斩。周璋父亲,便这样?身?死家灭。而周璋能活下来,全因为他当年年不满六岁,又有陆望在旁冒死谏言,布政使?履职不到?四月,如?何能在一年前贪墨如?此巨款。
但当时暴怒的圣人管不了这么多,他觉得就是这些黑心肝的畜生气死了他的儿子?。周衍锴连为自己申辩的机会都没有,便带着?一家死在了刑场上。
陆望给圣人提了醒,原先那位病死任上,子?孙还得到?加恩的那位布政使?,也被开?棺戮尸,子?孙追贬。这位在死前给自己扫了尾巴,却还是没想到?圣人的怒火如?此猛烈,也没有想到?,太子?恰好在这个时候薨了。
无人在意周衍锴的悲愤,当时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该死的。湖广上至总督下至县令,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无辜的。怎么就单独显出一个周衍锴来,即使?他是崇元三年的探花郎。
在四年前,白阁老?核对陈年案卷时,发现在周衍锴履职时,布政使?大?印出现在了它不该出现,也没有理由出现的地方。
白阁老?对当时还康健的次辅蒋阁老?和首辅提出重新核查。由此,才?为周衍锴平反。
而周衍锴唯一幸存下来的儿子?周璋,也已经没为官奴七年。
真相大?白那一日,圣人当着?满朝文武后悔不已,直言误了周卿。这时候圣人又想起他是崇元初年的一甲进士,欲额外加封他的儿子?为正一品五军都督府左都督,被内阁辅臣联合拦下。最后授予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之职,赏二品飞鱼服,入国子?监读书。如?今堪堪脱离文盲的范畴,能够读些经典。
这也是周璋为人冷漠的原因之一,让他开?口,也不知和别人说些什么。
褚师意安坐校场,他比旁人远要?了解当年的旧事。若非陆太傅冒死陈情,周璋一个六岁小儿如?何能活?首恶的陈总督连三岁幼子?都被溺死,怎么偏他活了下来?
后来若不是白阁老?理事谨慎,又怎么会有周璋的今天?所以褚师意并不会觉得白成文的家眷有什么危险,直到?小兵来报。
“禀将军,刘按察使?派人来传话,说周指挥使?从按察使?司衙门调了五十精锐,往布政使?的府里去了!”这是要?抄家?
褚师意霍然起身?,半天磨着?牙道,“这个白眼狼儿!”
“备马!给我备马!”好歹褚师意还留有一丝理智,没有带上士兵。不然很可能演变为双方械斗,在御前交不了差。
周璋听完亦安答话,发现并无有破绽之处,于是对陆氏提出要?去白成文的书房看一看。
若布政使?真和巡抚有勾结,这个时候出其不意查抄书房总能有意外收获。这还是周璋在锦衣卫的同僚告诉他的妙计,“这些官老?爷平时警醒着?呢,非得来个出其不意才?行。”
这也是周璋为什么选择突击查访的原因,若其中真有猫腻,便少不得为国除害了。
陆氏面色未改,只让人陪着?前去,对几个女孩儿道。
“真姐儿带你妹妹们到?碧云馆避一避,等这桩事了了再说。”陆氏这会子?已经恢复平静,安排几个女儿。
亦真用力点?点?头,带着?亦安几人去碧云馆。
败火
在前往碧云馆的路上,亦宁越想越气?,尚仁是她亲兄长,看着她长大的。兄长的学?识如何?亦宁纵不敢打包票,也敢说,能对得起祖宗了。
“本朝虽无阁老子孙不得科举的先例,但兄长在江南应试何等不易?若真?有那走捷径的想法,就该到京兆府去应试。”白尚仁在江南考科举,可?比在京兆考难多?了。
亦宁接着道,“何必枉担这?虚名,又没落着实惠!”即使最后查清尚仁和科举舞弊无关,那对他接下来的春闱还?是会造成一定影响。若非有极强的心理素质,否则有这?一回,来年入场的时?候能不能写出字来,可?还?得看天意?呢。
“三姐姐莫急,也许事情尚未坏到如此地步,日后出现?转机也未可?知??”亦安只能出言安慰道。
亦真?拉住亦宁的衣袖,无声?安慰。
亦宁银牙紧咬,一想到周璋那张刀劈不开?、斧凿不透的冷脸,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此事本就是无稽之谈,且不知?要闹到什么地步。”亦宁有陆氏教导,对有些事情看得还?是比较分明的。
此事因弹劾而起,涉及的科举又是国本之事,一个处理不好,只怕江南科场顿时?就要一片腥风血雨。
“纵然有心去闹,可?这?铜鼎下面没放干柴,这?火又如何能烧得起来呢。”亦安不知?为何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笃定感,仿佛这?件事掀不起什么浪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