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洒在参天的桐树上,留下一地斑驳的树影,树枝树叶被风吹得婆娑作响,雪片似的桐花纷然飘落,花香盈鼻。
月影憧憧间蓝桥只见在假山石后有一娇小人影,蹲在一泓积水旁望着水中的倒影出神,正是他要找的小郡主朱清筱。
蓝桥蹑手蹑脚向朱清筱走去,朱清筱却浑然不觉,完全沉浸在对自己未来命运的忧思之中。直到蓝桥在她背后轻咳一声,她才猛地娇躯一颤,张大了口差点便叫出声来。
待认清来者正是蓝桥,朱清筱再控制不住自己,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所有的焦虑和委屈一股脑化作重逢的泪水,沾湿了蓝桥的衣襟。
她是如此的激动,在蓝桥的怀里又是哭又是笑,蓝桥不得不用手轻抚她的背脊,才让她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朱清筱理了理凌乱的发丝,紧抱着蓝桥轻声道:“我知道蓝桥哥一定会来救我的,一定会的!”
蓝桥见她衣着单薄,脱下自己的外袍为朱清筱披上道:“我们连夜赶出城去,夜深露重,可不要着凉了。”趁机摆脱了她的贴身。
朱清筱感受着蓝桥外袍上残存的体温和气息,不禁泛起一股迷醉般的幸福感,俏脸微红地道:“谢谢蓝桥哥。”
蓝桥见她无恙,拉住她的手腕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朱清筱乖巧地点了点头,任由蓝桥牵着她的小手,两人一前一后向月门走去。
蓝桥拉
着朱清筱绕过假山,正准备沿桐树下的青石小径走进回廊,蓦地听到一阵破风声从身后传来。
他甚至没来得及回头,就从眼角的余光看到一道金光从自己的左后方激射而来,仓促间他来不及拔剑,勉力一扭身子,却还是被那金光划中了左臂,留下一道寸长的伤口。
紧接着身边的朱清筱也闷哼一声,似是被绊了一下,重重翻倒在地,不但蓝桥为她披上的外袍掉落下来,外袍里的零碎东西也洒散一地。
伤口火辣辣地疼,蓝桥却反而冷静下来。他习惯右手持剑,故左后方的空当本就是他最大的破绽,这偷袭者一上来就觑准这个角度下手,其心思之缜密,手段之狠辣,由此可见一斑。
蓝桥缓缓转过身来,就见不远处一个身着轻纱罗衣的蒙面少女正冷冷地看着他。适时明月高悬,月光从少女身后向蓝桥倾泻下来,让蓝桥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剪影。
只见那少女披散着一头青丝,任其在泛着花香的晚风中飘拂,纱衣在一轮朗月之下透出玲珑曼妙的曲线,裙角微微翻动,露出裙下一双雪白的赤足。
“是你!”趴在地上的朱清筱想起日间打了她耳光的蒙面少女“罂粟”,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蓝桥暗怪自己大意,遥向罂粟一拱手道:“原来是一心想将我们兄弟赶尽杀绝的罂粟小姐,在下失敬了。”
那少女罂粟如幽灵般忽地移近数尺,隔着
面纱掩嘴笑道:“蓝公子既然来了,何必着急便走?留下来陪小女子说说话如何?”
蓝桥冷冷地打量着她,默然片刻道:“你怎么知道?”他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但他相信罂粟必然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罂粟吃吃笑道:“蓝公子是想知道,小女子明明应该在给堂主按摩上药,怎会忽然出现在这里?自己到底是在何处露了马脚,被小女子发现了呢?”
蓝桥淡淡道:“还请小姐赐教。”
“蓝公子可知为何我们明明人在屋里,却偏偏熄了火烛?”罂粟油然道,“今夜月色极好,屋外月色明亮,屋内若是点灯,不但无法透过窗纸看到屋外,更容易被外面的人窥见屋内。但若不点灯,窗外的月光便能把像蓝公子这样的不速之客映出一个影子在窗上,只要不是瞎子或傻子,谁会猜不出来呢?”
蓝桥心中一沉道:“所以你明知我在窗外偷听,还故意说那么多话?”
“若只寥寥几句,岂非教蓝公子怀疑我们有所防备?”罂粟似是站在原地觉得无聊,伸手玩弄起自己的裙角,“就是要装作毫无察觉地什么都说,却又隐去蓝公子最想知道的关键,才能引得公子深信不疑呀。到最后小女子开始摆弄药瓶,蓝公子必然认为这是救走小郡主的好机会,于是小女子便暗中跟随,在蓝公子最没有防备的时刻出手。”
“你既要把我们赶尽杀绝,那么动手
便是,又何必对我说那么多?”蓝桥哼了一声道,“莫非你以为这道寸许长的伤口就能让我屈服?”
“因为小女子想拖延时间嘛。”罂粟如小女孩般顽皮地道,“毕竟,药力发作,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蓝桥面色一变,忽然发现自己左臂的伤处不知何时开始变得酥麻起来,即使他以内力压制,这股酥麻之感仍在一点点向他身上其他的部位扩散。
那道金光有毒!
罂粟娇笑道:“不得不说和蓝公子聊天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现在蓝公子身上毒性扩散,就算你发狠把左臂齐肩斩断,也为时已晚。”
朱清筱听到这话立刻慌了手脚,瞪着罂粟大骂道:“你这毒妇!”
罂粟莞尔道:“我就当小郡主是在夸我喽。”
蓝桥咬着嘴唇强自镇定下来,目光落在朱清筱摔倒时从他外袍散落出的的杂物上。他看来看去,忽然发现一只样式精巧的香囊,心中一动,蹲下身捡起香囊,握着香囊放到鼻尖,深深吸了口气。
一股混合着药香的花香之气透过香囊传入蓝桥的鼻腔,意外地他竟感到伤处的酥麻之意有所缓解,左臂也重又有了些许知觉,不禁微微一笑站起身来。
原来这香囊还有缓解中毒的效果,蓝桥一边想着,一边“锵”的一声拔出了破晓剑,剑锋遥指月色下的罂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