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秦镇邪慌忙拿出坠子,手在发抖,“是我,是我啊道长!”
老人愣住了,竟哇地一声哭了。“碎了!道长哇!”
秦镇邪心头又闪过一个霹雳。老人抓起那堆碎玉就跑,秦镇邪三两步追上去,老头窜到屋后,秦镇邪一拐过去,就看见一个高耸的坟头。坟前插着一把拂尘,老头跪下来,将碎玉往坟头一洒,像个孩子似地哇哇大哭起来。秦镇邪呆立在那,不敢置信,他突然奔上前,抓着老头问:“道长呢?道长呢?”
老头只是哭。他反抓住秦镇邪,叫道:“你怎么来来得这样晚啊!你来得太太晚啦!”
“你不是道长。”秦镇邪既恐惧,又惊慌,表现出的就近乎愤怒,他大声地问,“道长呢?道长在哪!”
他不敢去看老人身后的那座坟。老人悲声叫道:“道长不在了啊走走了啊没没了啊!”
秦镇邪松了手,老人一骨碌抽出身,直奔那茅草屋,又一阵风地刮回来,拿着条桃红串子往秦镇邪手上套。秦镇邪压根没反应,任他摆弄,老头紧盯着那串珠子,又盯向秦镇邪,见他木愣愣的,失望地吼哭起来。
“没没有!早早早了呀!你来早早早了呀!”
秦镇邪木然地站在那,心想,死了。他跋涉千里,找到的竟是一座坟墓。来之前,他虽然早已有不祥的预感,可终究心存侥幸。他想那位道人神通广大,总不会不见他一面就离开了吧?等那剑发光时,他几乎十成十笃定这是那道人在给他指路,他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可是啊,六十九年啊!世上有几个人活得过六十九年?他痴心妄想啊!
早了?这疯癫老头说什么胡话?分明是迟了!迟了,太迟了!秦镇邪朝那坟墓走,老头却把他往外拉,固执地叫道:“早早了,还不不能给你!”
“你说什么?”秦镇邪猛地看向他,“给我什么?道长有东西给我?”
老头只把他往外拉,秦镇邪站住脚,急切地问:“他还留下了什么?”
“不不能——时时候不到——”
猝然刮起一阵狂风,黑麻麻的阴云霎时间遮蔽了苍穹,老头惊惧地看向天宇,颤声道:“找来了!找来了!”只见穹庐中映出漫天风雪,红衣女和君稚正和一个黄袍人一个黑袍人缠斗,那黄袍的使一流星锤,黑袍的挥舞长长铁索。一道洪钟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流星子,我来助你也!”
这是秦镇邪怔愣地望着天空,胳膊上忽传来一股大力。老头憋红了脸把他拽动了。紧接着一声惊雷炸响,梨花纷纷坠落,一块惊堂木拍碎了茅屋和土坟。秦镇邪目眦欲裂,撕心裂肺地惨叫道:“不!!!!”他扭身朝那坟墓跑去,老人拖住他哭叫:“别别过去!去湖湖里——”
“走开!”
秦镇邪挣脱了老人,朝坟墓跑去。关键时刻,长剑凌空飞来,一把将秦镇邪打进了湖里!
幻境砰然破碎,尖崩子上,只有一具抱着拂尘的白骨罢了。
初见
黑岩蔽日,白骨塞野,阴风惨烈,鸟兽惊亡。或闻鬼哭,忉怛摧心,俄而鼓鸣如雷,杀声震野,但见黑影蚁涌,雾气如潮,望者心摇胆颤,股栗魂僵,对客言:此古战场也,百十年来,无有生还,君欲曳棺而入耶?
人死则灭,若怨结不散,辄化为鬼。鬼有白黄黑红青五等,白者不除自灭;黄者凶恶,可残人命;黑者为害一方,祸大矣;红则百年不出,出则世变;青者,千年以来,一鬼而已,祸不足以论之,遂命为灾,后之所谓青灾红祸也。
而这古战场上,阴气遮天蔽日,其中游荡着成千上万的阴魂。忽然,鬼障中响起一声清鸣,紧接着,一道白光刺破浓密的阴气,一个身着石绿大袖,手提红绦雪剑的男子走了出来。
四周的鬼魂立即向他扑去,男子却丝毫不惧。他随意地挥了几下剑,剑尖飘落之处恶鬼瞬间如雪花般消散,不一会,他便将这一片的鬼魂便清扫干净了。然而,远处仍涌动着层层叠叠的鬼雾,男子见状,不禁哀叹:“阎罗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差事。这古战场上鬼魂数以万计,倘若一一去杀,何时能够杀尽?”
他正发愁时,忽见东边黑雾涌动,继而地面传来隆隆声,紧接着,无数鬼魂竟径直朝这边冲来。男子有些惊讶:“莫非你们以为人多些就能赢我?”他举剑便杀,却发现这些鬼根本不攻击他,只一个劲地朝前跑,仿佛逃命似的。
男子大讶,御剑跳出鬼潮,只见成千上万的鬼仍源源不断从东边奔来,宛如受惊的兽群。他暗自思忖:“东边必定有异,不妨过去看看。”
男子主意打定,便御剑朝东边飞去。此处阴气格外深重,越往里,阴气越浓,直像一团乌墨淹没了一切,男子便跳下剑,谨慎地向前走去,阴气已经浓如雾水,男子仅能看见自己的剑尖。再往前,便伸手不见五指。男子停了下来,举目但见一片漆黑,天地死寂如焚灭。
“有趣。”男子低声喃喃,“看来这里有个大家伙。”
黑雾在他身周缓缓游荡,似有忌惮,慢慢地,黑雾涌来,侵至脚面,男子握着剑,一动不动,,黑暗之中,一片死寂。突然,一道极轻的喀嚓声打破了寂静,男子应声出剑,只听咣当一声,黑雾散开,一无头巨尸赫然现于眼前!那巨尸熊肩猿臂,斗大的拳头下拖着两条沉沉的铁链,男子的剑就正砍在它手腕铁圈上。
巨尸一拳轰出,铁链呼啸,扫起一片黄土。男子侧身躲开,脸庞被拳风刺得生疼,他举剑刺出,却被巨尸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