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有些尴尬地爬出地窖。申劲发问:“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小人去查探消息了。”猎户请众人进屋,端来酒食。看到裹在一堆衣服里的女孩时,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君稚正想解释,他却移开视线,径直讲起了白天查探的情况。现在娄京城东南西北四正门及四侧门都有卫兵把守,对着墙上所贴众人画像仔细稽查行人。
他又仔细看看众人,点评道:“只有这位姑娘的画像不像。”
卞三秋奇怪地问:“你有没有在城门看到一个紫袍男人?”
“没有。”
“国师居然没来亲自抓我们?”君稚不禁惊讶地说。
“看来那位仙人将他伤得挺重。”卞三秋高兴道,“太好了,这样出城就容易多了。”
“必须尽快出城,越往后,连国的搜查就会更严。”申劲发问,“壮士,依你之见,哪座城门防守最弱?”
猎户摇头道:“东西南北俱有重兵把守。”
众人不禁有些气馁。君稚突发奇想道:“少庄主,你能不能用风符把我们送出去?”
“虽然我能用风把你们吹过城墙,但那样一定会引起守卫的注意,就算过了墙,咱们接下来往哪儿跑?”
猎户微惊:“您能御风?”
卞三秋摆手道:“雕虫小技罢了。”
“若阁下可以御风,某倒有一计。”
卞三秋大喜:“阁下请讲。”
“北城守是我熟客,我可用虎皮贿之,谎称这位姑娘是我女儿,带她出城。诸位若有不便行动之人,可扮为拙荆和仆妇,女儿家藏在车中,守卫不好近看,大概能遮掩过去,再者,他们绝对料不到这位姑娘竟然变成了小孩。出城前,我们事先约定一处,到时我带马到那等着,你们一过城墙,我们立刻就走。”
“这主意不错!”君稚拍腿道,“你们谁来扮成女的?”
申劲发立刻说:“我身形高大,又是绿眼,恐怕不合适。”
卞三秋说:“秦弟也不合适,他块头太大了。我也不行,我需要送你们出去。”
百病消乐道:“老夫合适,就是年纪大了点,当不成新妇,当个老太倒还凑合。”
君稚傻眼了:“你们要我穿女装?我可有七尺多高!”
卞三秋咳了一声,说:“我和秦弟都是八尺。”
“这,这这”君稚目瞪口呆。
猎户一锤定音:“那就委屈二位了,我这就去租马车。”
出城(二)
众人计划如下:君稚和百病消乔装打扮后,先随梁苍出城,秦镇邪三人则趁天黑,溜出城去。梁苍会在北城墙外等他们。
梁苍就是那个猎户,他本是一个守庙人,因当地豪族的儿子在庙里的狼神像上尿尿,怒杀之,遂避祸娄京。众人听了,颇为感慨,亦生钦佩。申劲发更是倍增赏识,言语间颇有延引之意,但梁苍一直装聋作哑。
入夜,卞三秋一行人换好衣服,悄悄溜出梁苍家。街上阒无一人,黑如漆麻,不时有官兵踢踏走过。因秦镇邪目力过人,一行人路上倒也有惊无险。北城墙已在夜空中显出朦胧的影子,墙头上人马倥偬,火把连绵。
约定的时辰是三更,卞三秋将用火符先引开官兵,然后过城。三人静等更鼓,心中都有些紧张。
城墙大门紧闭,官兵巡视不绝。突然,一阵大力的扣门声惊破黑夜。墙上官兵大声质询:“来者何人?”城外的人扯着嗓子大喊:“中郎将庞兴达!”
庞兴达?三人心头俱是一惊,忙看向城门。只见官兵拉开城门,庞兴达纵马而入,神采飞扬。他身后跟着一队精兵,还有一个手系绳索、灰头土脸的男人。待看清那人容颜,三人心头又是一惊。
玉无虞!
正是玉无虞。他穿着短褐草鞋,脸上灰扑扑的,此刻,他正由庞兴达用一根绳子牵着,步履跌蹶地跟在那匹高头大马后面,汪叔不在他身边。
秦镇邪和卞三秋一看这情形就明白了,玉无虞和汪叔准是被发现了。现在只有玉无虞一个人回来,汪叔生死未卜,但秦镇邪和卞三秋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到,汪叔恐怕凶多吉少。
庞兴达把玉无虞扯到城墙下,说着什么,突然间,玉无虞把他拽下马,两人滚在地上扭打,官兵拉起玉无虞,庞兴达照他脸狠狠打了一下,骑上马,带着人走了。
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下一刻,卞三秋说:“咱们得救三公子。”
秦镇邪自然赞同,卞三秋正要向申劲发说明缘由,他便道:“玉三公子是个正直之士,又是玉侯之弟,当救。”卞三秋感激道:“王子高义。”三人于是调转方向,悄悄地跟在庞兴达一行人后面。
黑暗中马蹄嘚嘚,庞兴达垂着脑袋,满心怨毒。他听着后面勉勉强强跟着马的玉无虞踉跄的脚步声,盘算着如何把提审他的权力弄到手。他一个个数点着要用的酷刑,憋闷的胸腔总算稍微舒畅了些。
他这股气已经憋了很久了,就在昨天,这股长久以来的抑郁愤懑之气达到了顶峰。那天是同天节,可他竟被派去守城池,不得守卫在太子殿下周围,这让他着实恼火。他想都不用想就肯定这必定是玉无忧那臭婊子搞的鬼,一个大男人竟如此小肚鸡肠,报复的手段也这样见不得光,着实让他恶心不齿。在庞兴达看来,那侯爷的名头戴在玉无忧头上真真委屈,倒不如给他这个中郎将呢。
话说回来,他在中郎将的位置上熬了三年,还不见升,心中已颇不耐烦。中郎将本就是贵族子弟入仕的门道,做上两年就会提拔为近侍或者统领或出宫做高官,可他呢,呆了整整三年,一点变化没有。太子殿下好像压根忘了他这个丞相之子,无数个夜晚庞兴达暗暗衔恨,毫无疑问,这是玉家从中作梗。他玉无忧对付不了他爹,就净给他使绊子,真是个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