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轮到君稚惊讶了:“难道你们之前见过他?”
真长生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老夫不过十八,师弟亦是稚子。一日,一位道士破了山中迷阵,请见谷主。师傅闭门不见,道士遂言:有天机相告。师傅以为奇异,延请之,彻谈至旦。次日,道士离去。老夫心中好奇,便忍不住问师傅道士所说天机为何,师傅却说我已亲眼见到天机。老夫百思不得其解,回屋苦思冥想,仍不可解。
不意十多年后,老夫竟然再次遇到了这个道士。这十几年间,他竟落魄至此,老夫大为惊异,便和师弟设宴招待,顺便一探天机,不料,那道士竟拿出了一张药方——那竟是失传已久的生生丹。传闻生生丹有起死回生之效,我见到这药方,心笙摇动,恨不能眼吞之口嚼之,我正思索如何才能看到这药方时,那道士竟请我们照着药方一试——他要我们炼生生丹。”
百病消也忍不住激动地说:“生生丹是失传已久的仙门秘药,我跟师兄竟然有机会使这等神药再现世上,这是何等的奇缘。但药方上所列众物千奇百怪,甚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物,我和师兄见了不免气馁,那道士却说他已经备好了药材,只是缺一炼丹人。
原来他来这就是为了请那神医炼丹,没想到他却已经去世,正惆怅间,竟遇见我俩,真是幸运。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和师兄自然不愿放过。我两人细细研读药方,准备良久才开始,炼了三次,神丹方成,是时天映彩霞,万里通明,真是奇兆啊!”
真长生羞愧地说:“丹药只炼成一颗,被那道人拿走了。我不甘心就这样错失长生,正巧,那道人托我们将药方送到娄京玉家”
“于是你在路上乘我不备,偷走了药方。”百病消痛心疾首地说,“师兄,你真是鬼迷心窍了!我等能有这种机缘,炼出神丹已是大幸,你竟还不满足,最后果然招致祸事!”
“老夫如今已知道错了。”真长生叹道,“拿到那药方后,老夫一直想再炼出生生丹。药方上所开列的各种奇药,老夫都尽力搜罗,然而这药竟还要取穹庐峰顶雪——”
“穹庐峰?”申劲发忽然惊叫道,“那不是在北杈子山吗?”
“是。”真长生说,“还要取千年骨上木,赤炎山中火,奈何桥下土,以这四样至纯至邪至阳至阴之物为引,才能炼成。穹庐峰在北杈子山,赤炎山则远在北漠,奈何桥乃幽冥之地,千年骨老夫更是闻所未闻,如何能凑齐?然而,老夫见那道士凑到药材,心中终是不甘,于是,趁着皇帝重病诏求名医,老夫便想去皇宫看看”
“唉!”百病消重重地叹息一声。
“老夫心想,皇帝重病,必会搜罗天下奇药,或许其中就有我要找的东西”
“师兄,师兄,你好糊涂!”
“我那时一心只想炼丹,就好像被叶子遮住了眼,别的什么也顾不上了。我化名慕永年,进了逸仙馆,然而馆中所藏虽然珍稀,却没有我要找的东西。这时,我听说整个仙宇登极宫最珍稀的东西都藏在天命司”
“天命司!”
“国师对我的医术很感兴趣,多次召见我。后来,他秘密带我出宫,去救治一人——那人就是现在的玉侯,玉无忧。”真长生愤恨道,“你们怎会跟他搅在一起?这人是个伪君子,我后来炼的丹药全都为他所窃!”
百病消问:“那师兄你后来怎么了?”
“我救活玉无忧后,国师便请我来天命司一叙。我以为自己得到了他的信任,正沾沾自喜,却不知,这一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真长生惨然道,“那人根本不是国师,他是两百年前肆虐山北的红煞——食人玉面!”
出城(一)
卞三秋惊讶道:“食人玉面?”
真长生悲愤道:“正是它!两百年前,山北陈舟郡一月之间忽然失踪了十几名少男少女,因俱是名门郡望之后,太守倾力寻找,甚至以自己的女儿作为诱饵,终于抓住了凶手。然而,那是红煞。他当着太守的面吃掉了那个无辜的少女,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因那红煞是个俊美的男子,故人称食人玉面。那之后,他肆虐山北十郡,有儿女者夜不点灯,寐不合眼,直到他销声匿迹十几年后,人们才敢确定他已经离开,谁知这等恶鬼竟藏在宫中,还被奉为国师,真是荒谬至极!”
百病消大惊:“师兄,你如何确定国师就是食人玉面?”
“我亲眼看见他吃人!那些道士都进了他的肚子,不吃的,便让我炼成丹药!那姓玉的与鬼为伍,残害无辜,真真丧尽天良,污了玉家百年门风!”
君稚急声道:“长老息怒,这事玉侯并不知情,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有什么苦衷?”真长生仍怒骂不已。君稚便将玉无忧刺杀国师不成反遭威胁,最后愤然决定入宫再次行刺国师的事说了。真长生听明白后沉默了良久,最终长叹一声,骂道:“那妖孽!”
百病消又问:“那,师兄你是怎么把信传出来的?”
“那是我刚被囚禁的时候。有个跟在国师身边的老宫人帮我的,可惜,他后来也死了。”
众人默然。半晌,申劲发说:“我认识你们说的那个老道士,他就是今天救了我们的人。”
“什么?”
“他就是今天击败国师的那个人,虽然他头发没白,可他握的是那把剑。那剑是父王从一个白发道士那得来的,他要去北杈子山。父王没有骗连国太子,那剑不是假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