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真视线再转回柳桐倚处,坐正:“回大人话,算裘某那晚走运,门外并无其他人埋伏。那两人跟着从屋中冲出。”
张屏又问:“这两人是从门冲出来的,还是从窗?”
裘真面无表情顿了一顿:“我背后没长眼,听动静应是门。我先上了院墙,这两人追得甚紧,还丢了几枚暗器,万幸没打中我。我翻下院墙,一路往巷外跑,这两人就一路相追。”再看一眼张屏,“对了,矮的那个轻功尤其好,一直在院墙上追,高的那个就在我身后。”
张屏道:“为何不与他二人打斗?”
裘真喉咙中又呵了一声:“这二人的功夫一看就不差,我光着俩脚丫子从被窝里刚爬出来,短剑对长刃又吃亏,还不知刚才有吸了点迷烟有无影响。与其硬碰,不如跑到街上。因为殿下与众位大人,满街都是巡卫,碰见一队,我便赢了。”
柳桐倚道:“识得局面,做得应变,裘捕快真丈夫也。”
裘真涩然一叹:“但当时街上竟没有巡卫。我就继续跑。那个矮的迎面拦住了我,我与这两人略交了交手。惭愧难敌,受了几处伤。”
裘真一把扯开衣襟,卷起袖子,露出胸前及手臂几处包扎。
柳桐倚动容,裘真道:“不妨事的,只是轻伤,还好他们的刀剑上没毒。然最最离奇的在后头。就在这时,突然前方有火光,来了一队巡卫。与小人交手这两人立刻飞身离去,我以为得救,便向那队巡卫奔去。然而忽然发觉不对……”
张屏眼中光芒一闪,柳桐倚诧异道:“怎的不对?”
裘真缓缓道:“这群人穿着县衙衙役的服色,但我一个都不认识。”
张屏与柳桐倚都没再开口,静听裘真接着陈述。
“虽然当时夜里,他们挑着灯笼光线暗,但小人在县衙当差这么多年,衙门里的人化成灰我都认得。我一看就感觉不对,立刻转头便跑。那群人就在后面追了上来。我也来不及想是怎么回事,就钻进了另一条巷子里。之后甩开了他们,便藏身某处,待这些人都散了。我不敢回家,也不敢回衙门,就到了察院,找袁大人求救。”
张屏截住他话头:“你到察院,是否是在袁大人去县衙之后?”
裘真道:“是,张大人已将某定为疑犯,且自己去顺安了。”
张屏皱眉:“你将自己遭遇尽数转告给了袁大人?”
裘真道:“是。”
张屏神色凝重:“那群人是否以为你死了,才离去?”
裘真略一沉吟,张屏追道:“事关案情紧要,请说实话。”
裘真点点头:“是。某当差这么多年,得罪过不少人,也怕人报复。自然要给自己留条退路。实不相瞒,我当时是逃进了一个废宅中,那院里有口井,我知道井沿下有个暗洞。那群人以为我沉进了井中,还先往井内打捞,再取水和泥,用石泥封住了井口才离去。”
他不待张屏或柳桐倚再问,略一顿又道:“幸亏那个暗洞连着的是一条暗道,可以直接出了那个院子。我不敢立刻出去,在里面又待了许久,我身量高,惹人注意,费心伪装方才跑到察院。”
张屏猛地起身,奔出了三堂,扯住一个院中的差役:“监察大人在何处?”
差役一时怔住,四周廊下冒出一群侍卫,袁监察自中堂后门踱出,挥退左右。张屏上前一揖:“斗胆冒犯,请教大人。当日裘真所禀,大人可有上报京中?”
袁监察皱了皱眉。
张屏抬起眼,再追问:“眼下县中增派的人手,是否与大人上报有关?”
袁监察负手慢慢道:“本监察在丰乐县中,仅行督查之责。所察所奏,均属御史台内务。身在此职,更不敢行越权之事,只是依律而为。”
张屏紧锁双眉盯着他:“请大人明白告知,将裘真的言语上报了没?”
袁监察神色一沉,张屏一揖:“草民唐突,然……”
“大人,急报!”
廊下冲出一名文吏,向袁监察急急一礼,一瞥张屏。
袁监察侧身,用目光示意其直接禀来。
那文吏遂躬身道:“大人,外面出事了。小的听闻,是侍郎大人遇刺,尚不知殿下安否。”
张屏拔腿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