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夜驱车前往c城,将陈先生和张女士接来了清城,参加三舅公的葬礼。
路上一刻未敢逗留,来回十几近二十小时的车程弄得我疲倦不堪。
路过c城中学时,竟然碰到宁老师,他曾当过我和万宁一学期的化学老师。十三四年过去了,宁老师鬓角也苍白了。
“你们班那个长得很清秀的小姑娘,叫万宁,对不对啊?小姑娘人真不错,去年寒假你师母去花城看病,她还很热心地帮忙联系医生。那时候,你们俩个调皮捣蛋鬼哟!时间真快啊,一晃过去那么多年了。唉,年轻真好啊!”宁老师感叹着。
我笑得极沧桑。那时我们上课传小纸条,被宁老师抓了现行。
陪宁老师在学校走了两圈,宁老师有事先离去了。我一个人在学校的操场上慢慢地走着,此时暮色四合,教学楼里亮着雪亮的灯光,学生们在上晚自习。想起往昔种种,我掏出手机来给她打电话。
听到她的声音,一时竟然无语。
“宁宁,你还好吗?”我幽幽地叹息着,心里的痛,波涛汹涌。
“……”她不说话。
我却有千言万语要跟她说起。
“万宁,我回去了,碗我都洗好了,汤钵里还有汤,小厉总要是想喝的话,你再热一下就好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清脆的声音。那声音有如千万把尖刀插在我心里。
我挂了电话。坐在操场的球场上,泪水簌簌跌落在暮色里。c城的冬天是极冷的。凛冽的寒风吹拂着脸颊,我却麻木到完全感觉不到了。
她心里已经住进了别人,一个她愿意为之洗手做羹汤的人。
那日在报业大厦的地库里,她坐着那人的豪车离开。
我这样的人,又算什么?一辈子活在别人的阴影里,没有出头之日。如果这就是她想要的幸福,我为什么不成全她?
三舅公的追悼大会在明天举行,我得连夜赶回清城。
偌大的云雾山庄装饰得像一个巨大的灵堂,到处透着压抑的萧瑟和诡异的悲凉。我心情很糟糕。看到那些飘摇的白色幡帐、素色菊花,我总想起陈尘躺在冰冷冰棺中的样子。想起万宁痛不欲生的脸和那眼里流荡的悲伤。
餐厅里燃着白色蜡烛,空荡荡的,不见一人。不,临窗的位置上坐着一人,正在把一枝鲜艳的红色梅花插进那白色的瓷瓶子里。黑色的背影落寞而纤细。我心中一阵恍惚,莫名地想起万宁来。我心中苦笑不已,那丫头怎么会来?她现在应该和她的新欢你侬我侬,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看着那道背影,定在门边。
妈妈碰了我一下,不解地看着我。“咋啦?”
“爸,妈,这边走。”我忙回过神来,领着陈先生和陈太太进了那烛光绚烂的餐厅。
路过那女人身边,我拾起她脚下的一枝梅花,“花掉地上了。”
她扭过脸去,一声不吭。
奇奇怪怪的怪女人。
一路舟车劳顿,陈先生和陈太太都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东西,便要回客房休息。
陈太太说她想去拜会一下萧家人。我知她打的什么主意。和萧家人碰头是不可避免的,反正是早晚要见一面的。我领着他们去见萧月父母。
两个女人一见面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起来。从三舅公一路说到我和萧月的婚事。我找了个借口出来,萧星一看到我就孩子气地蹦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