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缭绕,山高水长。
无论怎样伸长手指,也触碰不到那眉那眼。
太远、太久了。远到让人心疼,久得令人心碎。
握不住啊,流沙一样,他的手指,冰冷地滑落……
我惊醒过来,膝盖疼,打碎了一般。趴在地上,狼狈不堪。那披头散发的影子,鬼魅一般打在地板上。
从沙发上掉了下来,身上卷着那条厚重的斜纹波斯毯子。
我摸了摸头发,发簪已被取下,放在沙发边的茶几上,泛着幽凉的光。将它握在手里,披着毯子往卧房走去。夜色冷清,凌晨四点,我再也睡不着。拿出手机,拨打着那个似乎再也打不通的电话,又打许诺的电话,还是不通。信息发出去,也没有回复。
从房间走到客厅,又从客厅走到房间。
焦虑得抓狂。
披着披肩薄毯,下了楼。
小雷在值班,看到我出来吓了一跳。
“姐,这么晚了,你怎么出门?”
“我去买点东西。”我挥挥手。
“姐,你要买什么?我去给你买,你还是别出去了,太晚了,外面……最近不太平呢!”小雷走过来擦着眼睛,看得出他很困。
“什么?”我把自己卷在毯子里,站在凉风里,头发乱飞。
“他们说,晚上有个变态狂跑出来骚扰女生……”小雷小声道。
我心里一惊,想起前天晚上那见鬼一样的感觉……
“姐,你去买什么?”小雷追问着。
“算了。”我转身折回去,上了楼,开了门。
空阔的客厅里柱子似站着一人,白色棉T恤,白色七分裤子,裤子下是雪白的两截脚,眼睛乌黑幽亮。
“你……你……怎么在我家?”我吓了一跳,家里平白无故的跳出一个人来。
“阿宁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这么晚你出去做什么?”那人走了过来,站在我面前,高出我一大截。
“顾……顾先生!”我裹紧毯子从他身边走过。“晚安了。”
“这么晚,你出去做什么?”他紧紧追问。
“睡不着,出去溜达了一圈。”我走进房门,将门阖上,反锁。
一头栽在枕头里,望着天花板上的顶灯,怔忡出神。
你到底在哪儿?
胃部一阵翻腾。这才想起,晚上没吃。中午好像……吃几口便当,喝了半杯奶昔,冰得要死。报应来了,胃又疼了。
用力按着,死死地按着,虾米一样地蜷缩着。起身找胃药,打开门,蹒跚着扶着墙去了客厅,拉开冰箱门。
汗水已经模糊了眼睛,我的手在冰箱里乱摸着,乒乓作响。
“肚子饿了?”顾平生走了出来,“你怎么啦?”他见我脸色惨白蹲在地上,一张脸扭曲得变了形。
“胃疼……药……”那疼痛如潮水泛滥成灾,我咚的一声倒在地上,脸贴在冰冷刺骨的地板上,大脑瞬间有了片刻的清醒。“把药给我……”我伸出一只手,哀哀地望着那站在灯光下发怔的顾平生。
他这才快速地蹿了过来拉开冰箱门找出那瓶装在蓝色小瓶子的药。一把托着我的后背,将我抱了起来,放在沙发上,倒水,低头看说明书。
“两粒……”我伸出两根手指,气息奄奄,人命危浅一般。
“你得去看医生,痛得这么厉害吗?”顾平生将药放在我手心里,我一仰头将药丸放进嘴里,灌了口水。倒在沙发上,蜷缩着,撅着屁股。
……
醒来时,在床上,被子盖得好好的。
顾平生在厨房砰砰作响。
我披着毯子倚在厨房的门上,看着那人一身雪白,拿着勺子在砂锅里搅拌搅拌,雾气朦胧,将那张脸罩得迷蒙不堪。
“早晨。”他头也不回地打招呼。
“早啊!”我抱着自己,想起昨晚连晚饭都未招待他,面有愧色。起身,将毯子扯下,扔在餐椅上。
从冰箱里拿出四个鸡蛋来,走到灶台边,开火,热锅,倒油。
顾平生看着我,笑道:“昨晚要死要活的,怪吓人的。”
“让顾生见笑了。”我将打下去的鸡蛋翻面,油点儿噼啪作响。
顾平生吓得跳起来,抱头鼠窜。
真是个胆小鬼。
我将煎得透亮的荷包蛋装盘,端上餐桌,一分作二。两个瓷白的圆盘子摆放在桌上。花瓶里的花凋谢了,焉儿耷耷地垂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