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温和带路,王九亦步亦趋!心中却既喜悦又失落。
喜悦的是:刘帅亲兵们其实都还念着香火情!刘帅更对他王九十分看重,这才愿见他一个小卒。
王九失落的是:处心积虑、忍辱负重谋划的一场大戏!看来要就此意外地落空……
按照剧本,刘岩亲兵的恶语相向十分自然!他王九坚持的喊叫喧哗,被乱棍打出去很正常!若这些人念香火情不打他走?那就逼!
——敢公开大喊要借钱粮?让王九被打死都不为过!这是啥地方?是众目睽睽下的大帅官厅!除了亲兵营,军中哪里不缺粮?你王九能借!其他人谁不能跟着借粮?
和尚摸得我摸不得?
被痛打出去,那才是最该有的军规!才是正常剧本。
现在剧本乱了!刘帅要见他王九了。尼玛!那还怎么去兵备道?又如何给姓曹的送礼——军心。
失落中,却被带入一侧偏室。刘帅居然在象征私人空间的偏室!一身便服等他?王九一见那个轩昂而内敛的刘帅,便惊慌地自觉拜倒!
却被双满是铁茧的老手扶起!全然不顾王九一身的污痰。
大刀四十载无敌!
脊梁八万里轩器。
花甲将军青丝柔,
便服含笑俯小骥。
这阵势,瞬间便将现代灵魂的王九折服!一时都痴了……
一个亲兵端着大盆水,早就侍立一侧,另一个正要给王九擦洗。
王九语无伦次:“刘…刘帅…我…我自己来,自己来…来就行。”
刘帅没发话,亲兵很机械!充耳不闻地细致给王九擦拭着……
擦拭完,王九正要再次跪拜,刘岩拦住后挥挥手待众人退下,一指身前椅子:“王九,坐!”
哪敢!“刘帅…”
“坐!坐下说话!”
忐忑地挨坐半个屁股,正待开口道谢,刘帅却先开口。
“之前带你进来者,乃吾孙刘可文,此次捡你功劳升官,其为你略效薄劳应当应份。”
王九:“不不…”
刘岩摆手:“不说这些!之前你去挑卫所兵时,与人对答情况已闻,我便确知你之所图了。”
王九悚然一惊!
“不必惊讶!自你从战场回营后,你之一举一动我都在关注。当然,可能还有人在关注。”
刘岩起身踱步绕王九一圈,语出惊人:“少年英杰,良将之姿!”
这顶帽子太高!王九扑通就跪下了:“刘帅……”
“起来!要跪就多跪跪文官,跪我作甚!起来坐好!”
这…骂我忘恩负义?
“能跪才是真英雄!”
刘岩制住王九开口,任由他跪地不起,踱步自顾自道:
“首杀建奴,冷静果断,时机恰当而出其不意”;
“继杀建奴,分析精准而勇于同归于尽!勇气可嘉”;
“侥幸未死,装死后冷静顽强,又是出其不意绝杀三奴”;
……
点评着那天的战场实情!自刘岩口中说出却有高屋建瓴之慨。
“情况未明、果断装死!任由拖拽一声不吭,足见机变而坚韧”;
“突兀高喊出其不意!令上千士卒自发为你强援。颇有急智!”;
“看破用心而舍高不就!堪称少年老成、眼光深邃”;
“更有今日!可算得是…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
说至此处刘岩停下脚步,目光如炬盯视王九。
而王九早已汗流浃背!感觉自己在这个花甲老人面前,形如一丝不挂般无所遁形……
突然,刘岩一声长叹!缓缓坐回原处,人也从威严老将军,转眼变成一个寻常老翁。
“可惜!大明啊……”
心中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王九已在背冒热气……
“好孩子,莫紧张!你父曾在我帐下数年,为人忠直勤勇,只是没你一成的见识与机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