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神符回到府中,在侍女服侍之下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套松软舒适的棉衣,在书房靠窗的地席上放置了一个靠枕,整个人倚靠着半卧,喝了口热茶,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才松弛下来。
人不得不服老,府中、宫中折腾一圈,在武德殿上又站了良久,整个人就好似扒皮抽筋一般,甚至比前两天晚上取了一个娇俏侍女的红丸还要累……
“年老体衰”“精力难济”这种词是老年人最为忌讳的,但现在李神符自己先想到的便是这种词。
“唉……”
再叹一声,很是惆怅。
李道立跪坐在一旁烧水沏茶,将侍者都撵了出去,闻听叹息,奇道:“叔王何故叹息?魏王虽然降爵,实乃其罪有应得,不过陛下手足情深,连晋王起兵叛逆都仅只是圈禁,想来用不了几日便能将魏王释放,且寻个由头将王爵归还。”
“你懂个甚?魏王是否丢失王爵与我们有何干系?不过他弄出这么一出,依然铸下大错,即便将来陛下归还其王爵,这样一个污点一辈子也无法洗干净了。擅自祭祖、藐视君上,这是大不敬,较之晋王的谋逆也仅只轻了一点点而已。平素看上去或许没什么,可若是想要登上那个位置却几乎不可能。”
有些错可以犯,知过能改就好;可有些错不能犯,没有回头之余地。
李泰此举说白了就是“僭越皇权”,想要干原本只有皇帝才能干的事儿,这是原则问题,极其严重。
如果说李泰还对皇位有一丝觊觎之心,也只能如太宗皇帝当年那样踩着兄弟的尸杀出一条血路,若想凭借“推举”之路登上皇位,几乎不可能。
李道立一愣,压低声音:“也就是说,魏王对咱们来说已经没用了?”
皇帝总得有一个,若是掀翻李承乾,魏王原本是最适合的上位者。
“魏王大不敬,晋王谋逆,这两个原本最为适合的人选都废了,可这两人毕竟身份放在那里,其余诸位亲王想要越过这两人登上大位难免名不正言不顺,阻力颇大。”
李神符愁眉苦脸。
李道立有些慌:“那怎么办?总要有一个人选才行啊!”
若是掀翻李承乾之后并无合适之人选得到朝野认可,势必将由皇太子顺位登基……那大家还忙活个什么劲儿?
等着李象那小子登上皇位之后跟大家报杀父之仇么?
李神符摇头:“我也是束手无策啊!可箭在弦上、不得不,计划已经很是周详,半点都拖延不得,根本没时间再去运作一个合适的人选,如之奈何?”
“嗯?拖延?”
李道立一拍大腿,道:“这有何难?既然时间紧迫,那咱们就按照计划进行便是,如若大功告成,大可由叔王您暂时主持朝政、总摄百揆,待到自太宗诸子当中选出一个大家都认可之人选再行登基即可。”
“主持朝政?总摄百揆?不行,不行!我都这把年纪了,岂能予人一个贪权揽权之把柄?吾等此举只为了推翻李承乾确保大家之利益,而非是为了我想要更进一步,绝对不行!”
“哎呀,叔王怎能这般固执?须知凡事当有变通,宁可让皇帝之位空悬一段时间,也绝对不能贸然确定人选,否则一着不慎就有可能遭受反噬!况且除去叔王之威望、资历、功勋,谁人还能承担重任?”
李神符捋着胡须,一脸为难:“这这……大家能服从?”
“必须服从啊!叔王这么做乃是为了大家的利益挺身而出,还要面对朝野上下之非议,谁敢不服?”
“话虽如此,可总得预先通个气吧?若大家认可,我责无旁贷,若大家不认,则另想他法。”
“正该如此!叔王放心,明日一早我便四下联络,敲定此事。”
“有劳贤侄了!”
……
等到李道立离去,李神符闭目养神,脑中琢磨着此举成功之几率。
李思暕轻手轻脚走到书房内,小声问道:“那些人能答应吗?”
他刚才一直在书房之外,将父亲与李道立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心里由衷对父亲敬佩无地,实在是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