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洼地面积不小,不仅够李善道的部曲驻扎,操练的地方也足够了。
李善道笑道:“有劳郑兄费心。岂止是行,简直是行!就这里了!”问王须达、陈敬儿、秦敬嗣、罗忠和那几个新部曲的头领等,“兄等以为呢?”
王须达等自是没有异议,都道:“这里好,这里好。”
洼地内有杂石、野草等等。
李善道令道:“那就动手干起来吧。今天,先将地面清理干净,明天搭茅屋、窝棚。”
等王须达等领着人,下到洼地,开始清理各类杂物,李善道请郑苟子带路,去拜谒罗孝德。
分寨也有个聚义堂,在岛中心。聚义堂中见到罗孝德,两下见礼,且也不必多说。当晚,罗孝德在聚义堂设宴,为李善道接风洗尘,聂黑獭、郑苟子和身在寨中的其余校尉们悉数出席,李善道有的认识,有的还不认识,却一顿酒下来,不认识的也都熟悉了。亦无须多言。
连着忙乎了一天多,王须达等老部曲有清理那片山谷、在那片山谷中搭建茅屋和窝棚的经验,轻车熟路,到第二天的傍晚时分,这片洼地已被清理干净,屋、棚搭就。
登高俯瞰,只见这片洼地西边是岛内,东边临着黄河,向东远眺,越过宽阔的河面,可以望见对岸的田野、乡村;洼地所占的地方,被分成了两个区域,北边是驻扎区,以四五间茅屋分别为中心,散落着数十个窝棚,南边是操练区,但地面还没有被平整。
比之在主寨那个山谷时的感觉,此处当真是视野开阔,风从黄河上来,使人心旷神怡。
李善道看了多时,心中满意,吩咐王须达等:“明天再把南边操练区的地面平整一下,后天,休息一天。大后天,咱们便可正儿八经地在此住下,日常操练了。”
王须达等也都很满意,俱皆应诺。
却又次日,正热火朝天地在平整南边操练区的地面,又一伙人,约百数,在郑苟子的引领下,自岛与大伾山相通的浮桥的方向来,到至李善道等所在的这片洼地边上不远处,停将下来。
这伙人不是别人,正是王伯当新近才为寨中招揽来的那百数好汉。
李善道去问了下,乃才知道,却原来是王伯当与之前一样,还是不肯把他召来的这些好汉留为己用,仍是献给了翟让,任由翟让分配安置。翟让於是把这伙人拨给了凤凰分寨。
联系到前天听说到的,房彦藻一样也是把他这次召来的那三四百人,全都献给了翟让。
李善道见过这伙汉子的头领,回来后,忍不住说了句:“不贪小利,嘿嘿,是因所图者大呀!”
高丑奴问道:“郎君,什么不贪小利?”
李善道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抄起木锹,重新加入到了平整地面的队伍中。
说实话,李善道对王伯当、房彦藻等皆肯愿把他们所招揽到的这些好汉,尽数献给翟让的这份大方,还是有些佩服的。不算王伯当此前为寨中招揽到的那些,如王须达等,只他俩这次招揽到的,合计就有四五百众,这么多的部众,人数不算少了,却居然舍得一个不留,尽给翟让?虽是明知他们之所以肯这么做,是为了更大的图谋,即能够入伙瓦岗,可如此大方,亦决非是一般人能够做到。要知,王伯当本部的部曲,现也还不到千人,才只数百而已!
设身处地,换是自己,李善道自问之,他能做到么?
也许能做到,也许做不到。
若能以此最终换得入伙瓦岗,那当然是收获远大过了付出;可退一步说,若最终没能换得呢?岂不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还不如把这些部曲留为己用,尚能增强一下自身的实力。
然又转念再想,李善道自失一笑,拍了下额头,骂了句:“他妈的!”自我反思,心道,“老子到底还是眼皮浅了,虽财货之类,不入我眼,部曲人马,我却难免重视。而想这李密,是干过造反大事,见过大场面的人,为达成他的目的,却别说仅这区区数百喽啰,哪怕是上千喽啰,他只怕也是说舍弃就能舍弃!”带着点赞佩,复又想道,“能舍才能得,道理人皆知,能够做到这点的,却有几个?像李密这样,能舍,且敢大舍者,才可谓是真大丈夫啊!”
反思过后,他倒由此,跟着李密更进一步学到了“舍得”之意,自觉眼界似得到了不小提高。
李善道对李密“敢舍”的赞佩,李密自是不知。
便在李善道对他暗自赞佩之际,身在主寨的李密,正在听他手下一人鄙夷翟让的小气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