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听陈敬儿问起,又听王须达这般回答,他先与陈敬儿说道:“五郎,这份章程是操练内容方面的章程,不涉军纪、军法,其内未有言及军纪、军法,并无问题。”
接着,他笑与王须达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三郎,五郎说得也对,军纪、军法对一支队伍而言,极其重要。《尉缭子》云,‘凡兵,制必先定’。咱虽非府兵,但旅中也不可无纪律。寨中且有山规,是不是?我看,军纪这块也得重视起来,当专门制定一份,你觉得呢?”
——现学现卖,把他上午时才从《尉缭子》里读到的内容,引用讲出。
王须达不知《尉缭子》是什么,但文绉绉的那么一句话,听来就高大上,肃然起敬,应了声诺,说道:“听郎君的!”
李善道忖思了下,说道:“纪律,不仅用在战时,平时也一样要用,就比如操练,等咱正式开操以后,如有迟到早退、偷懒懈怠者,怎么处理?这就需要先有个纪律的规定,以做约束。故此,纪律这块的内容,也得及早把之定好才行。现尚不到中午,不然的话,三郎,你们六人就再辛苦辛苦,下午便把这军纪、军法给定个草稿出来吧?”
考虑到阵法上,王须达等限於当府兵时的地位太低,不会大阵,同样的原因,放到军法、军纪上,估计他们对军法、军纪也不可能会有全面的了解,李善道又说道,“草稿怎么定呢?我的意见是,三郎,你们六个人仍聚在一处,把你们各自分别记着的军府的各项军纪、军法,一一说出,然后依然由王家兄弟把之记下。如何?”
王须达说道:“郎君的这个办法好,简单省事,好,就这么办。”
李善道将话头转回,再次问陈敬儿,说道:“五郎,军纪、军法不说,只就操练内容方面,三郎他们定下的这份章程,你是何见?”
陈敬儿呲牙一笑,说道:“不悬!”
“好!四郎、五郎,你俩要都没意见,那咱现阶段对咱旅部曲的操练,就按三郎他们编的这份操练章程进行了。简单说,便是第一步,编伍;第二步,教金鼓;第三步,教武技、战阵。”
罗忠、陈敬儿俱无意见。
“三郎,下午你们加把劲,争取今天咱就能把军纪、军法也定下来。这样,明天就能正式开操,进行第一步的编伍了。”
王须达笑道:“俺与郎君虽然相识的时间还不很长,但也有旬日了,这还是头次见郎君此等心急,对一件事催促得这样紧促。”
“三郎!我不能不急啊!还是昨晚的话,不定哪日,令咱兄弟下山讨进奉的山令可能就下来了!往南边去讨还好,一旦让遣咱往东平等地去讨呢?诸兄!我恨不得今日就能操练起来!”
傍晚前,军纪、军法的草稿定出。
李善道仔细看了,又问过罗忠、陈敬儿的意见,他俩皆无异议,便把这份草稿暂定为了本旅的法、纪。
当晚,将四伙的百余人尽数召齐。
在王须达、陈敬儿、罗忠三人的护拥下,於细雨、火光中,李善道向他们宣布了明天就开始操练这件大事,并将操练的纪律向他们一一讲说清楚。
百余人神色各异,有大声应诺者,也有那懒惰怕累,前两天已是私下叫苦,今见真的要开始操练了而唉声叹气者,种种不一,无须多说。
又次日,操练正式开始。
头一天操练,没人晚到,用了多半天的时间,完成了操练内容章程上的第一步,编什伍。
把李善道、高丑奴、王须达、陈敬儿、罗忠全都算上,总计一百一十人。
编成了两个队、一个火。
依照府兵的编制,一个队的兵数是五十人。
李善道这旅人是由四伙人组成的,且而下还处在磨合期,他肯定没有办法严格地按照五十人一队的兵数来对他这旅人进行编伍。如果严格按照五十人一队的标准来编伍的话,那势必王须陀、陈敬儿、罗忠他们这三伙人中就会有被从本伙分出去者,这说不定就会激起王须达等人的不满。故而,李善道采用了另一种编伍的办法,也是最简单的一种办法,便是索性两个整队的一个,就悉由王须达本伙的人组成;另一个,由陈敬儿和罗忠两伙的人组成。
也就因此,这两个整队的人数不太整齐,王须达队共计四十四人;陈敬儿、罗忠队共计五十一人。李善道给这两队起了名字,王须达队唤左一队,陈、罗队唤右一队。
两队各一队正、一队副。
左一队的队正任给了王须达,右一队的队正任给了陈敬儿。
两个队副,王须达队的队副,是他本伙的人;陈敬儿队的队副是罗忠。
一个火,不用多说了,火中成员自然便是秦敬嗣等十三人。火长任给了秦敬嗣。
又王须达、陈敬儿两队,其两队内的火长、伍长,一概由他俩和罗忠自己选任。选任好后,李善道把他们召来,与这些新鲜出炉的火长、伍长们都见上了一见。
百余人不算少,后勤方面得有人主事,不过这个主事不是谁都能做的,要想胜任此职,有个前提条件,便是须得会写字,会算数,王须达三伙没甚人可以推荐,李善道任了王家兄弟的老大王湛德兼任后勤主事。
操练起来以后,操练的纪律得有人负责,经与王须达三人商量,定了由秦敬嗣和王须达本伙一个叫蒋思质的共同负责。这个蒋思质是王须达的老乡。
此外,编伍既成,不可无有花名册,并为调动大家伙操练的积极性,李善道还决定每三天小考一次,凡成绩优秀者,给以赏赐,这两件事也得有人负责,和主事后勤相同,此两事要想能办,也得识字,王须达三伙自仍无人推荐,李善道任了王家兄弟的弟弟王宣德负责这两事。
一天忙碌下来,到傍晚时分,再次把百余人召齐。
同样的细雨迷离,同样的火把闪耀,站在临时搭起的矮台上的李善道,再看这百余部曲时,与昨晚的观感却就好似颇有不同了。
左右两队,共九十五条大汉,分持矛、棒,佩横刀,相邻而立。
王须达、陈敬儿等两队的队正、队副各挺胸昂首,立於本队前。
各火、各伍的头领皆赳赳地站在本火、本伍长的最左排头。
秦敬嗣火十三人持棒跨刀,横排台下。
已是有模有样,至少表面上已像支队伍了!
“明天再做几面旗帜,我去寻大郎,问问有无金鼓,这支队伍的架子就算搭起来了。”李善道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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