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在山脚下的矮屋连成一片,灰色砖瓦淅淅沥沥卷着珠帘似的落下雨珠,四方宅院内少女挽起袖子,提着裙摆,撞进雨幕中。
冰冷雨水打湿衣襟,冷的叫她打了一个喷嚏,她推开大门,探出头往四周看去,忽然,一把油纸伞撑在她上方。
少年穿着粗布麻衣,一手撑伞一手拎着香喷喷的糕点,见她淋雨,脸上的笑意浅了几分,将手上的伞递给她。
“这雨下的那么大,怎么不撑伞就跑出来,生病了怎么办?”
她一眼就望进那担忧紧张的眸色中,少女憨憨一笑“就是太想见你了,你别生气,我身体好着呢!”
“那也不成!你快回去!”
冰冷掌心放上那热乎乎的糕点,那少年满脸执拗。
“我知道啦,下月初五,我们拜堂成亲,按照习俗新人不能在成亲前相见,我这不是想多看看你嘛。”
闻言,少年脸色一红,他挠挠头,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大红嫁衣穿在身上,姑娘欢快的转了几圈,红色布带飘扬,脚腕铃铛清脆,她拿起木盒上的金盏花簪,给自己挽。
铜镜中,是笑得灿烂的新娘子,咔哒一声轻响,镜面扭曲,新娘子的笑也变得狰狞可怖。
花轿过桥,唢呐吹响,只不过这一次好像比姐姐成亲更要隆重,新娘子掀开帘子,入目的是更加漂亮的花轿。
两顶轿子交错而过。
残骸尸骨,艳丽的新衣匍匐在地,满身泥泞,她疯狂挣扎求救,身后一只手却将她拖下地狱,化为绝望。
祭坛香火不断,前来叩拜的男人越来越多“山神之妻,真灵啊!哈哈。”
香火旺盛,铃铛声响个不停……
脸上扣上面具,接受郎君的祈祷。
白青年坐在尸骨之上,闭着眼,额间冒出细小汗珠,手指攥紧,背后纤细素手轻轻拂过,朝他脸上探去,白色中衣逐渐被暗红浸染。
红布带缠绕青年的手腕,新娘从他背后出现,靠在他肩膀上,恶意吞噬。
张海哥攥紧床单,汗水浸透里衣,白纸一样脆弱,他猛然睁开眼,手指顿时松开。
梦魇使他格外疲惫,断断续续的画面,以及那怨恨的情绪在脑中怎么也化不开。
他侧过头朝旁边看去,齐墨不在。
早该料到的,齐先生那个性子,一定会在他睡着时去昭山墓一探究竟。
撑起身子朝门外看去,还没天亮。
白青年伏在桌面,手中握着毛笔,此时有些颤抖,在本子上写了几个词:新娘,山神,孩子……
墨迹迅晕开,他看了片刻,才放下笔,打开房门,朝院子走去,冷气直接灌入身体,青年坐在轮椅上,垂眼望着地面,动也不动。
胸口钝痛传来,青年眉心紧蹙,弯下腰将脸埋进腿间,压下喉间腥甜。
凌乱的记忆使他一刻也不得安生。
他抬头,双目赤红。
陈皮跪在二月红房门口,神色恹恹,初春下了场雪,天寒地冻,膝盖跪的有些麻,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耳边传来细微的声响,他立即抬头,却现不是师父,喜悦在一瞬间浇灭。
都怪那个白头的!
这时,肩膀上忽然按下一只冰冷的手,陈皮吓的一激灵,下意识用双手拿开,膝盖挪动几分,他顾不得疼痛,疯狂挣扎,奈何这手力道极大,直接叫他磕在一个柔软的地方。
白的晃眼。
冰冷的手轻轻拂过他的后颈,陈皮回过神,抬头看去,从满目的白变为一个……红黑面具。
男孩儿浑身一僵,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青年摸向他的脸,轻声道:“谁叫你跪的?”
“那个二月红?”
祠堂内,二月红点起香火,朝着牌位拜去,正要将香插进炉中,冷风阵阵,香断了。
他诧异地朝窗户看去,关的严实,哪来的风?
又一次点香,插进,结果又断了。
二月红:“……?”
怎么个事?
陈皮记得这个声音,可不就是害他罚跪的人!
男孩儿直接抽出匕,划破他脸上的面具。
面对刀锋,青年不动,只是停在半空中的手蜷缩了一下。
红黑面具应声落下,露出那绝美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