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瑞芳淡然一笑,「巧了。我虽也不是牧猪奴,几乎不赌,但赌运也很好。」
「如此说来,稚虎是要接我战书了?」
朱寅好整以暇的将宁清尘放在一边,看都不看王瑞芳。
「你很幼稚。不过,我就陪你赌一次。」
下午,朱寅回到青桥里,没有心思直接给学员上课,而是先来找徐渭。
他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了徐渭。
虽然朱寅不知道王瑞芳到底想搞什麽鬼,却断定王瑞芳成立菊社没那麽简单。
徐渭想了想,说道:「稚虎,你怀疑的对。」
「国子监中的风气和县学丶府学不同。先来喜欢拉帮结派丶争强好胜。
考试赌约之事,在国子监是常事。」」
「可是,王瑞芳却还成立了菊社打压你,有点小题大做。」
「他单方面起赌约,输了就会名声扫地,沦为笑柄。此事王世贞已经知道。可王世贞并没有阻止,这说明什麽?」
朱寅道:「说明王世贞对孙子有把握,认为王瑞芳能赢我。若无把握,
王世贞不会放纵他的任性。」
徐渭坐下来,一双幽邃的眼眸意味深长,缓缓说:
「你八股时文不比王瑞芳差,诗词策略等更是胜他一筹。按理说,他绝无必胜把握。可他为何如此自信?」
「你想想,他能怎麽做,乡试赌约才会立于不败之地?才会让你必输?」
朱寅忽然明白了,「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不能考试!我要是连考试名额都拿不到,他哪怕考不中也是赢了,因为总算参加考试了。」
「先生的意思是,他想让我拿不到考试名额?』
徐渭点头,神色笃定,「这是最卑鄙的一招,也最好用。既然考场上没有必胜把握,那就乾脆让你丧失考试资格。」
「你虽然是庄知县保荐的监生,看似能谋到考试资格,因为江宁县本就有很多考试名额,江宁县匀一个名额给你轻而易举,就是知县一句话。可是」
「可是如果庄知县变卦呢?庄知县如果变卦,你就没有考试名额,国子监名额本就紧张,总不会给你十岁监生名额。」
朱寅脸色有点凝重,「如果他们依靠家世,对庄知县施压,庄知县或许真会变卦。」
徐渭摇头,「你对官场不太了解。庄知县乃是父母官,半个南京城都是江宁县管,王瑞芳等人怎麽能施压?那是犯了忌讳,只会引起庄廷谏的逆反。」
「若要改变庄知县的主意,只能拉拢庄知县,让庄知县自己愿意放弃你。」
「当然,这第一个法子。还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在你获得名额拿到考试浮票后,突然在临考前,指使人揭你。」
「我当年就吃过这亏。考试前被人诬陷,结果剥夺考试资格。这种招数十分恶毒,虽然有风险,却也有用。」
「这两种法子,都能让你无法考试。但后一种法子有风险,还是第一种法子更好。所以我猜,他们应该先找庄廷谏。」
朱寅冷笑:「他们若是找庄知县,坏我名额,我立刻就会知道。」
徐渭在书房中步几圈,皱眉道:「菊社——-考试名额—·-王世贞——。」
「稚虎,王瑞芳成立菊社,或许为了争夺南雍的乡试考试名额。但究竟怎麽做,做到哪一步,我还猜不到。」
「你先别急,等到宣社成立后,看看他们的态度。」
(上一章的穆社,容易令人想起穆教,所以改成了宣社。宣者,圣善闻周也。宣社,甚美也。)
朱寅离开徐渭的小院,心中明晰了很多。
和徐渭一番商谈后,他对王瑞芳和菊社的计划,有了更深的认识。
对方无论怎麽做,多半是围绕「乡试名额」这个核心利益来做文章。
可王瑞芳和菊社后面站着一个个簪缨世家,还有王世贞丶董其昌这些人幕后指点。
那里幼稚了?根本就是个庞然大物!一定程度上,甚至能代表南直士族集团。
徐渭猜测,王世贞等人可能会藉助「小儿科」的菊社,藉助晚辈后生们,做一件他们早就想做的事。
输了,大不了是小儿辈任性不懂事。
会是什麽呢?
这个集团一旦知道田义是自己的靠山,甚至有能力将田义提前调回北京。
他们有这个能力。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这麽做而已。
就算不将田义提前调回北京,历史上田义在南京也只能待两年了,不能一直罩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