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燕唯恐自己撞上紧那罗,下意识双手使出碧波清风掌朝前一推,一股阴寒灵气如暴风般向前吹出,既缓解了她疾冲出去的力道,也迎头轰向正前方二十丈之外的紧那罗。
紧那罗悬浮于草木稀疏、干旱贫瘠的群山之上,以逸待劳,她左手按箫,右手一掌推出,只听得嗡地一声响,一道粗达十丈的音波便迎着薛燕的掌风轰了过去!
进入二重天外神力的状态后,紧那罗的毁灭音波之威力又大了数倍,音波所过之处,连绵不绝的山岭纷纷开裂、陡峭高耸的群峰统统崩塌!
这音波自然是震开了薛燕的碧波清风掌,并结结实实击中薛燕,将她身上的银丝线全部绷断!将她娇小的身躯也尽数吞没在音波之中!
“啊——!!”
薛燕双手护于身前,被音波带着轰在了身后七十丈远外的一座高山之上,高山颤了一颤,而后,只听轰隆隆一声震天巨响,那一整座百来丈的高山竟哗然崩成碎末,将薛燕埋在了方圆五里的乱石碎岩中,激起漫天尘土!
紧那罗总算是彻彻底底打中了薛燕,可她心里却略感到一丝后悔。
没错,在紧那罗看来,司徒燕确实是需要好好教训一顿,但紧那罗又一直遵守姐姐乾闼婆的告诫——不要随意杀人,何况是与自己颇有缘分的司徒燕,杀了怪可惜的。
而暗天教里,除了教主至高无上之外,毘沙门、娑伽罗、修罗等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包括摩呼罗迦也未见得多好,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但凡能够有一点点机会拉拢司徒燕,都不该将她打死。
于是乎,紧那罗就吹起了手里那只玉箫,玉箫的音律飘荡到方圆百里,令百里之内的土石草木都漂浮到了空中。
片刻工夫,荒山野岭就成了人间仙境,如神界九天一般清灵神奇。
自然而然,薛燕也就从碎石堆里飘飞了出来。
此时的她,衣衫褴褛、灰头土脸,别提多狼狈了。
隔着重重悬石,紧那罗能看到奄奄一息的薛燕,她不紧不慢地飞了过去,沉声道:“如何?司徒燕,我没说大话吧?你服不服输?!”
薛燕漂浮在紧那罗的梵天音律里,有气无力地道:“你……不……讲……武……德!偷……袭!”
紧那罗到底还是怕薛燕就此死了,忍不住还是张开左手五指、送了点天外灵力到薛燕身上,令薛燕身上的伤快愈合,但她嘴上却仍然还击道:“我不讲武德?我偷袭?!”
“你硬生生把我和姐姐拆散,非要与我作对!我本不想伤害你、一心求和,你还对我出言不逊,难道我不能打你吗?”
薛燕叹了口气,道:“算了,我感觉自己的元神都被你震碎了,活不了多久了,就不和你争了。”
紧那罗有点怀疑薛燕是不是在撒谎,因为她的毁灭音波固然威力巨大,但薛燕也不是凡人,难道一下就被自己给打死了?
二重天外神力的实力竟如此恐怖?
但毕竟紧那罗也没试过用全力去对付敌人,她也不确定是不是下手太重,而接下来,薛燕的话就令她再也无暇思考这些问题了。
只听薛燕轻声道:
“从小我爹就不喜欢我,因为我长得最丑,他在鸣剑堂养着大姐和小妹,却将我遗弃在洛阳城一个昏暗的巷子里……”
“我做了十几年的小乞丐,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翻垃圾堆,还和阿猫阿狗抢东西吃……”
“可我不怪我的姐姐和妹妹,因为她们当时都还小,我只恨我的亲爹司徒胜……!”
薛燕说着说着,水汪汪的眸子里泛起了泪。
当薛燕开始诉说着她底层人士的生活时,紧那罗无法不为之共鸣。
归根到底,紧那罗也只是一个女人,一个遭遇和薛燕差不多的女人,尤其是薛燕把她添油加醋的经历说得绘声绘色,令紧那罗能够深切代入、感同身受。
“当然,当我的大姐司徒云梦得知她还有个二妹的时候,她不顾我们亲爹的反对,离家出走来到洛阳,准备带我回家。”
“她是那么地天真、那么地善良,当年明明一点武功都不会,却还要背着满身烂疮的我走出暗巷。”
“在她险些被街头混混欺负的时候,我拿起一块石头把那个混混砸晕了,她疯狂地带着我逃跑,满身污泥地离开了洛阳,最终,她拿着余下的盘缠去找大夫把我的烂疮治好了。”
“可她也没钱了,拿着仅剩的一枚铜钱买了个馒头……”
“我们你一半,我一半地分着吃……”
“后来她学会用瑶琴弹曲子卖唱,换得一些钱财给我们果腹,就这样,我们相扶相持回到了鸣剑堂……”
薛燕在故事里掺杂了很多与司徒云梦的难忘回忆,她时而忧伤时而开心,便如同真的生过这些事,彻底引了紧那罗的内心共鸣。
紧那罗能够在脑海里想到姐妹情深、互帮互助的画面,她和乾闼婆菱香不正是这样的一对姐妹吗?
菱香也是多愁善感。
菱香也曾在她生病的时候照顾。
菱香为了她卖过唱、陪过人,而她也为了菱香不被其他妓女欺负和妓女们打过架。
这一切太相似了!!
难怪姐姐会那么喜欢司徒云梦变成的灼月,她们肯定也是内心有所共鸣!
紧那罗深深陷入到姐妹之情当中,已经没有办法去挑薛燕编的故事里的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