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韩玥诧异地盯着鸠浅,只见他眼神犹如蛇妖般诡异而透亮,身形高大挺拔,一身白衣翩然若雪,犹如月下仙翁忽然降临。
感受到韩玥的打量,鸠浅一笑,大大方方地上前朝他拱手,“韩将军,久仰大名。”
韩玥神色肃然,呢喃道:“阁下是?”
蒙坚拉着鸠浅的手至韩玥跟前,“这位是鸠浅先生,曾在南翎楚王麾下当过门客。现如今已弃暗投明,成为我东黎军中的一员,是我军营中的军师。”
韩玥脸上带着微笑,微微颔首,心里却暗忖,又一个卖主求荣之人。
鸠浅目光与韩玥相触,轻轻勾唇,“鸠浅见过韩将军。”
韩玥淡淡道:“军师多礼了。”又转向蒙坚道:“大将军找末将前来,绝不仅仅是要为末将引荐军师这般简单吧?”
“那是自然,”蒙坚转身回到案后,甩炮坐下,“方才探子来报,说是南翎军营起了大火,眼下火势越来越大,已将他们的将士与营帐烧得火气通天,故而,本帅命令你,趁敌营自乱阵脚之时,由你韩将军,率兵趁虚而入,杀他个措手不及。本帅与军师,在后方响应,届时,与你一道将南翎军队拿下。”
韩玥左手银枪顿地,右手却插在腰间,皱眉道:“大将军,末将以为,这恐是敌军的诱敌之计,昨晚大雨倾盆,无论是地上野草,还是头顶军帐,都是潮湿雨润的,怎会隔天后就突然起火?我军,不可贸然出兵。”
蒙坚摆摆手,噗嗤一笑,似乎在嘲笑韩玥的胆小怕事,“韩将军,眼下南翎由燕王坐镇,彰华此人有勇有谋,实力非同小可。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却前怕狼后怕虎,可是怕了那彰华?”
韩玥摇摇头,道:“大将军言重了,我韩玥岂是贪生怕死之人,只是眼下南翎火情事发蹊跷,若贸然出兵,万一真中了敌人奸计,韩玥性命轻如鸿毛,然我身后还有千万将士,他们也都是一个个小家庭的顶梁柱,若是出了差池,韩玥该如何向他们和他们的家人交代?”
蒙坚怒目圆睁,冷哼道:“你这是推脱之词,一个军人既然上阵杀敌,就该将生死置之度外。韩玥,你身为东黎将领,却因贪生怕死,违背上级军令,硬生生要错过狙杀敌军的时机,你居心何在?”
成非在旁看不下去,试图辩解,“大将军,韩将军他……”
“住口,我们讲话,你个小喽喽插什么嘴,来人,将他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蒙坚见韩玥不服从命令,将气撒在成非身上。
“且慢,”鸠浅上前道:“大将军息怒,”转身又对韩玥颔首,微笑道:“韩将军多虑了,南翎如今放在幽丘扎营,怎会引火烧身,玩火自焚,这必是他们将士自己的失误,才会引来大火。眼下,的确需要韩将军在前方冲锋陷阵,一举杀南翎个措手不及,我军才能在后方趁势追击,还请韩将军莫要推辞。”
韩玥望着差点被押下挨打的成非,叹了口气,无奈地接下蒙坚布置的军务,由他率领一万精兵,渡过江河突袭南翎军营。
望着韩玥愁眉苦脸,鸠浅勾唇一笑。半驻香之后,鸠浅回到营帐。
子明见到鸠浅神采奕奕,递了杯水,“主子,既然你明知南翎军营突发火灾,其中必有隐情,你为何还要向上将军谏言,让韩玥领兵攻打?”
鸠浅接过水杯,浅酌一口,“韩玥他自个儿也不傻,但我知道,蒙坚为了尽快进攻,早已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如此急功近利之人,是不会沉下心来好好揣摩敌军心理的。他只会不惜一切,求得战果,哪怕牺牲韩玥也无所谓。而韩玥只要前往,若胜,功劳不在他身上,而是蒙坚听从我的劝谏而高瞻远瞩所致,就算我此刻无法进爵,蒙坚心里也会记挂我带给他的利益。”
子明听得一阵亢奋,惊讶于主子思虑周全,“若是韩玥败了呢?”
鸠浅一笑,“若败了,也是韩玥技不如人,蒙坚为维护自己的面子,定不敢怪罪到我头上,说起来,我还真巴不得韩玥此番会死于彰华手上,如此一来,蒙坚还会借此将镇国将军之位,交到我头上。”
子明拍拍手掌,道:“主子英明。”
鸠浅自言自语道:“韩玥,一切就要看你自己了。”
寒风袭来,帐帘不断被掀起。暗色的营帐扎在阴山山中,彰华坐定,隐约听到楚城方向传来号角声,似乎想蓄势出兵,石濑浓眉一皱,“想不到东黎人真的上钩了,看来这蒙坚与韩玥不过如此。”
彰华面容沉肃,“本王原本就在故布疑阵,知晓韩玥未轻易上当,所以连营帐都烧,只为取得蒙坚相信我军已乱成一团,只要蒙坚笃定是个机会,就算韩玥不来,然军令如山,他也没办法。”
石濑点点头,原来,王爷早就知晓韩玥的心里,故而令赵敬他们演得惟妙惟肖,迷惑蒙坚双眼。蒙坚是大将军,只要他相信,旁人的怀疑又有何意义。下一刻,石濑取出布囊中的地形图,在彰华跟前的长案上展开。
彰华低头一看,神情渐渐兴奋起来,抬眸道:“只要将阴山山脉的地形熟透,届时,这仗就容易打了。”他转头向石濑笑道:“阿濑,这阵子,实在辛苦你了。”
石濑很少听到彰华对自己的认可,有些不好意思地瞥向站在营帐角落的白滢,摸了摸脑袋道:“谢王爷夸赞,属下从小就跟着你,能得到你的栽培,是属下的荣幸。”
彰华微笑道:“你们兄弟二人自幼便跟着本王,你和阿莱就像本王的手足。”
白滢只觉彰华这话说得前所未有的动容,觉得奇怪,彰华甚少对别人流露出如此温情的一面,除了她。白滢忍不住朝彰华看去,彰华似乎有所感应,目光转过来,白滢急忙躲开他逐渐发亮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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