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高正松摆出彰华生前圣旨,她便可不用殉葬。然她早已心灰意冷,执意跟随彰华而去。二人之间,似乎连死都剪不断的情意,他为她做尽一切,她便要跟着他离去。
高文晏闻言,紧闭双眼,拳头却紧握着。
“好,”只见太后颇为满意,看着众臣厉声道:“高相,你都听到了。此女自知罪孽深重,愿已死谢罪。皇上虽留有诏书,然白滢自愿殉葬,并非哀家步步紧逼,因而,不算违背皇上圣旨,此乃皇族家事。”
众人噤声,默认了太后的说法。
太后叹了口气,似乎松弛下来,不再看白滢一眼,此女,已经构不成威胁,接下来,才是重中之重,也是她邀请众臣进宫的目的。
她环顾一遍,又看了彰华的灵柩,摆出太后的威严,扬声道:“皇上殁了,朝中大事有众卿定夺,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哀家认为,即刻筛选新军,刻不容缓,南翎争霸天下,到了关键时刻,若他国知我君驾崩,必会趁乱兴兵,只有立新军,才能安抚军心,民心,朝堂。”
“太后所言极是,”高正松作为宰相,率先开口,“皇上长子乃皇子沅,当为新君人选。”
这乃天经地义的世袭制,可太后不屑一顾,“高相,众位大人,你们认为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担此重任吗?”
殿外,皇子沅被梓吟抱出,朝麒麟殿走去,一路上,皇子沅不断挣扎,梓吟心痛,抱着他安慰。
皇子沅道:“沅儿再也见不到父皇了吗?”
梓吟泪水连连,不知作何反应。
“我要娘亲。”
梓吟摸摸他的小脸,“奴婢先带皇子回殿,到了晚上,娘亲回来陪皇子的,嗯?”
皇子沅听话地点头,小眼却充满无助,父皇已逝,娘亲却受人责备埋怨,只怕九死一生……
梓吟忍不住为白滢担忧。
此刻,却又几名陌生人走来,小厮装扮,“皇子请随小人走。”
言毕,便从梓吟手里抢过皇子沅。
梓吟大惊,“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然小厮并不作答,抱起皇子沅朝小道而去。
皇子沅惊哭,“你放开我,我要娘亲……”“来人呀……”
梓吟惊呼,然话刚开口,她瞬间被人拍住后脑,晕了过去。
殿内,众人听了太后之言,一时不明所以然,大为惊愕,“这?”
于是看了高正松与彰逸一眼。
白滢悄然退到人群后,“掩盖”自己,此番,所有人都被太后的话震惊,谁都没管她,毕竟皇位才是大事,只有陆姱突然脸色一喜,朝白滢一笑,她的儿子想要继承皇位,也没那么容易,只要能让白滢彰华得不所愿,她就很痛快。
高正松拱手道:“依太后之言?”
太后唉声叹气,脸色惋惜,“沅儿聪明,哀家十分喜欢这个孙儿。然,如今南翎形势,众卿比哀家明白,稍微走错一步,皇上这多年心血将归之于尽,如今,能撑起这片大好江山的唯有定王。”
什么?定王,彰翰,那个疯疯癫癫的老男人?
众人瞠目结舌,实在想不到,宫闱秘闻原来是真,太后早就和定王勾搭上了。
高正松看了彰逸一眼,脸色严峻,敛起方寸温和的神色,“不行。臣反对。”
太后冷言,“为何?宁王行事慵懒散漫,又不熟政务,并无帝王之才,其他皇族子弟,年纪尚小,或同宁王一般,乃是扶不起的阿斗,哀家觉得彰翰不过三十有五,正是壮年时期,有何不可?”
她为了扶彰翰上位,直接将彰逸说得一文不值,众臣听得汗颜,宁王虽不理政务杂事,但也没太后说得那么不堪。
倒是高文晏出列,慷慨陈词,“定王骄横,荒诞,上宁谁人不知,如此的贵人,不为百姓谋福祉,不为南翎打江山,成天寻欢作乐,莺歌燕舞,让定王担重任,谁能信服?”
彰翰看着高文晏,目光阴骘,还有一丝冷笑。
太后又道:“然,彰翰气盛,行事难免有些荒唐,哀家早些年也不喜。然,近些年,哀家听闻定王治理城中得当,知晓国人心声,上宁城中如今谁人提起定王,哪个不是赞誉有加。此乃众望所归,大势所趋。”
“众望所归,大势所趋?”高文晏呵呵一笑,“可臣从未在上宁听过定王的美誉。”
“放肆!”太后呵斥,“高大人,你虽然是高相之子,却也只是臣下,岂能对自己的主子出言不逊。”
“定王彰翰从来不是高某的主子,高某的主子只有皇上,只有皇子沅。”
高文晏不卑不亢,坚定自己的立场,众臣也窃窃私语,彰逸立即上前,“皇子沅继位乃是世袭制,太后万万不可因一己之私,篡夺大为,否则,南翎会大变……”
“然,然……”众臣附议。
众妃妾见状,错愕不已,朝堂之事,她们本不敢过问,只是她们从未见过这种场合,一时哑然无语,她们更多的是担心,继位之事掀起波澜,只怕又有一场暴风雨。心潮起伏,不知作何反应。
只有皇后勇敢上前,跪在太后跟前,“太后,皇子沅有众臣辅佐,定能胜任。”
白滢抬起眼眸,迅看了她一眼。
太后冷冷地看着她,她怎会不知皇后的如意算盘,皇子沅继位,凭她的地位,凭她与彰沅的感情,自然是财富地位享用不尽。
“众臣辅佐?皇后,难道你不担心朝堂再来一个陆吾,恃宠而骄,目中无主吗?”
皇后一惊,的确有可能。
高正松听言,心里又怒又惊,“太后,臣以性命起誓,有生之年,定会全力辅佐幼主,不生谋逆之心。”
太后突然呵呵笑了起来,扫视重任,“众卿忠心,哀家自是相信。只是,哀家绝不敢拿彰氏祖先的基业开玩笑,皇族微弱,哀家断不有人趁机行事,欺负皇室等老幼妇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