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以为,他说的愿将性命奉上,不过是在讨好她,却不知道,他早就准备好了。
她眼眶湿润,身子禁不住地抖动,彰华再次搂住她,“我并非在认罪,而是失去你,你让我如何度过痛苦的余生。”
白滢闻言,悲伤而又愤怒,声音沙哑,她咽了咽喉部,“你以为我听了会感动吗?你怎能这么做,他是个孩子,你就这么撇下他,嗯?你欠我的,就要好好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她在乎的是他,他是国君,怎能为了她而放下一切。
彰华还未听清楚,“我当然有好好照顾他,我将他带在身边,衣食样样不假他人之手,我亲自教他写字作画,教授他骑技课业,就算在朝堂,也让他耳濡目染。”
白滢流着泪,早已说不出话。
他又道:“他像你一样聪慧,虽然年轻,有高家父子,还有韩玥在身旁,就算我死了,他肯定也能担此重任。”
“胡说,”白滢捶打他的胸膛,脸色愠怒,“他只有五岁,你让他小小年纪就背负着如此重大的责任,你还敢说他是你的孩子?”
“我……”彰华一时不知作何回应,恍然大悟,脸露喜悦之色,按住她的肩膀,“滢滢,你关心我?”
白滢摇头,“你对不起白氏,沅儿身上流着我白家的血液,我要你好好待他,照顾他,为你的罪业忏悔,等到他长大成人,一直到他生儿育女。”
彰华心潮荡漾,喜不自胜,却也有些偏执,“只要你在我身边,这有何难。你和我一起,我就照顾他一辈子。否则,你让我看着自己的孩子享尽妻儿暖热,而我却孤苦无依,看着他,只会叫我羡慕嫉妒恨。没有你在身边,我为何要那么大方。”
“你……你荒唐。”白滢哭泣起来,“你又在逼我?你还跟以前一样,蛮不讲理。”
他由她说着,他明白她的心情,此刻必定纠结而痛楚,不能再刺激她,只是将她的脸蛋按在他胸口,另一手轻轻抚摸她的背,轻声安慰,“我并非逼你,你说你有你自己想过的生活,那我也有我自己的选择。我跟你说过,不要提及此事。此番是你先问我,我便据实回答。”
他的心情又开始郁闷,想到她的话,他感到害怕,却还是忍住颤抖,“我不会再逼你,更不会去骗你。我会信守承诺,到了皇宫,你来去自如,我是属于你的,可你是自由的,你想怎么我都依你,嗯?”
他将姿态放得极低,她就像指尖的一只蝴蝶,若他不多作呵护,她就会被吓跑。
听到他如此承诺,白滢似乎放松心情,端正了身子,彰华掏出丝帕为她拭擦眼泪,她没有躲开,而是任由他,并说道:“我们还得约定。”
“嗯?”白滢移开身子,彰华诧异地看着她。
“男女有别,如今,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必须和我保持距离分寸,不可随意越过边界。”
彰华一笑,“何为越界之事?”
白滢道:“你不可说出轻浮之话,做出暧昧之举。更不可,随意搂抱,抚摸我。”
彰华无语,他的女人,他连碰一下都不行?
白滢别过头,躲过他脉脉的目光,将话题转移到别处,“寒英被关在别处,桓弟受了重伤,也不知去了何处?”
彰华惊讶,听完白滢说清楚后,皱着眉头,神色忧愁,想搂抱她,又想到她方才提及的约定,怕令她不满,只能压住心中浓郁的爱恋,“不用担心,我命人去找,等见到太子哈达,我也会让他帮忙。白桓受了伤,出城只怕不易。”
顿了顿,“至于寒英,她回到家乡,总比以前在南翎孤零零的要好。一个人只要心里有了牵挂,哪怕有再多的艰难险阻,也会为了那份牵挂,好好地活着。”
他的话饱含深意,白滢却听不出,此刻的她只沉浸在对弟弟的担忧中。
她未开口,眼光若即若离,彰华看着她,心中沉痛,目光却是不尽的迷恋,双手紧紧握住,控制自己不去碰她,她就在身旁,近在咫尺,他却不能亲她,抱她,那隐忍的痛苦有谁能明白,她是那么的坚强与骄傲,又倔强得令人心疼。
彰华叹了口气,“滢滢……”
他习惯了这般称呼,她朝他看来。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噤声后,又情不自禁地握上她的小手,她看着他,“这才过了多久,你便要食言了?”
他迅缩回手掌,心里添堵得很,暗自臭骂着,小坏蛋。两人就这般保持着距离回到苏衲府邸。
苏衲早已在门口等候,“皇上,太子来了。”
“哦?”
彰华看了看白滢,令石濑将她送回屋子,自己在苏衲的引领下前往正厅。白滢回到屋子,心中无法平静。
傍晚,小婢送来膳食,她草草用后,便赶到小院,又朝正厅看去,门紧紧关闭着,石濑与几名护卫守候在门外,她愣愣地看着,都这么晚了,彰华怎么还没出现。
寒风又刮起,还夹杂着沙尘,白滢恍然,忽然想起彰华的咳疾,她咬咬牙,跑到厨房,找了些梨子与糖块,熬起雪梨汁。
深夜时,她站在回廊,端着的雪梨羹已经凉了,他还没出现。
她索性坐在台阶上,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天空的皓月,神思飘忽,不知不觉,竟然闭上眼睛。
次日清晨,白滢睁开眼睛,环顾周边,咦,她竟然睡在榻上,明明昨夜,她在回廊那边睡过去了呀,是谁将她抱来?
这时,门被打开了,彰华已换下中原服饰,青衫落落,他站在门边,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映着门外明亮柔和的晨光,显得和煦,英俊。
白滢的思绪瞬间飘忽,仿佛回到多年前,那个温柔,又有些赖皮的青年时光,他总是缠着她,永不满足地将她拴在身旁。不,她怎能如此想。
这才过了多久,她的心又开始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