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一时严厉,转头一想婵娟也是为了自己好,便又说起软话来,“再说,还没到那一步,甘泉宫的马车太显眼了,跑得又不如马快,景让的快马一下子就能追上,我是跑不掉的,眼下时辰不早了,你再不放手,就算景让追不上我,天黑了,我也该迷路了”。 好话说尽,婵娟仍纹丝未动,她又气又急,脱口而出一句话,“你再不松手,往后就别再跟着我了”。
闻言,婵娟猛地收住了眼泪,想了又想,说:“那奴婢跟着娘娘,两个人一起,彼此也有个照应”。
“你会骑马么?”
婵娟眼泪汪汪地望着她摇头。
“你不会骑马,难道咱们要一道走回甘泉宫去,还是你想跟在我的马后头跑回去?”
两种法子当然都是不可取的。
婵娟还是放了手,婵娟并不怕她脾气,也不怕她送自己走,只是婵娟知道,皇后从小到大就这么个性子,认定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于是,婵娟抹掉了眼泪,跪到了她身后,给她绾起了髻,还絮絮叨叨一再叮咛,“好在云陵县离这里不远,您可千万警醒着点,看着不对劲就赶紧往回跑,什么都不如命要紧”。
“就像您说的,大不了被抓回去,他还能杀了您不成?”
“奴婢瞧着息侯对娘娘还是有几分真情实意的,您这一跑,息侯定是要恼了您的,可您只要服服软,兴许息侯气就消了,也不会太为难娘娘”
婵娟像个送孩子踏上未知旅程的老母亲一样,即担忧又焦虑,直到送她上马还在千叮万嘱性命要紧,又忐忑不安地直看着她骑马走远了,才叫回马夫,赶紧驱车上路。
而她则像即将出笼的鸟儿似地,跃跃欲试,心里头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更多的是兴奋和期待。
她在马上回头望了一眼婵娟,坚定地点点头,而后,毅然决然挥鞭踏上了征途。
细长的路旁,野草蔓蔓,一眼望不到头。
有人骑马飞驰而过,那人裹着头巾,身上背着弯弓箭囊,还穿着甘泉宫侍卫的衣裳,只是比起那些高大威猛的侍卫来,身形略显娇小。
出了城门不久,她就拐弯上了小路,虽然事先一再给自己打气,可面对着比人还高的荒草,她还是心里怵。
风一吹过,道路两旁的荒草高低起伏,马从中穿行,看不清楚隐没其间的到底是人影还是树影,更是骇人。
好几次她还被突然从野地里窜出来的野山鸡还是野狗什么的,唬一跳,要不是抱紧了马脖子,险些从马背上滚落下去。
她打过退堂鼓,可想到万一回去了,以后恐怕再难回甘泉宫,一咬牙,又继续朝着太阳的方向,一路飞奔。
大冬天的,她后背都湿了,也不知是骑马出的热汗,还是因惊吓出的冷汗。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在太阳落山之前,她赶到了云陵县城,又一路打听着,总算找到了云陵驿馆。
手心磨出血泡,贴身的衣裳湿透,浑身颠得都要散了架似的,她都没哭,可当远远地看到了驿馆前头那棵有些年头的柳树时,她泄了一口气,不觉泪盈于睫。
她终于凭着一己之力到了驿馆。
稍作感怀,她用衣袖擦了擦脸颊上的泪,额头上的汗,牵着马走到柳树下等着。
天黑了,风夹着雪花,从领口直往脖子里灌,她蜷缩着身子,坐在柳树下,时不时地探头看看有没有马车经过。
不知道景让有没有拦下婵娟,也不知道婵娟能不能应付,都过了两个时辰了,婵娟还没来,她不禁也担心起来。
万一婵娟被景让扣下了怎么办?婵娟不会出卖自己,她坚信这一点,可若是燕绥敢对婵娟动粗…那,自己一定会给婵娟讨回公道。
胡乱猜测之际,有马车声渐近,她转过头去,欣喜现正是甘泉宫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