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行程的一群人凑在一起,简直就是大写的诡异二字。
三辆马车排列着朝城外而去,最中间这辆坐的是慕容妤,顾君离和赫连硕三人,顾君离与赫连硕一左一右相对而坐,两人相视,脸上都带着浅淡的笑意,看上去很是轻松。
最前面那辆坐的是巴鲁喜善和周擎,最后面那辆便独留了云檀了孟家四兄弟一起,左右两边各自的人骑马随行,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看上去非常的有气势。
云檀觉得赫连硕就是故意报复收拾他的,他一个人面对眼前四个,要不是诚忠还稍微和气些同他说两句话,云檀都想当场撞死在这里,这些人看他的眼光可比巴鲁看他的要不和善多了!
是以云檀只能怏怏的转过身,把头靠到窗沿边,盯着外面的风景一声不吭,打死也不回头去看那几个人。
而坐在最前面马车里面的巴鲁和周擎跟后面那辆马车里的顾君离和赫连硕是一样的坐法,两个人也把喜善圈在中间,一左一右这么对视着,两人都握着长剑,一副稍有动静就能把车厢直接掀了打一场的感觉。
喜善觉察两人气氛不对,之前在府上的时候不许他们打起来,毕竟两边主子都是身份贵重的人,这要真是那一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都不是小事情,是以喜善冷着脸,开口道:“都警惕些,不知道后面坐着的都是谁么?这要是路上出点什么意外,咱们全都陪葬
!”
巴鲁最听喜善的话,她说完,立刻就点头道:“不错,我警醒着呢,自然不会出了什么差错。”说完,还冷哼了一声,“谁要是敢不长眼撞上来,我手上的剑可不会留情。”
原本好好的,偏就巴鲁这一声刺激了周擎一下,总觉得他话里含话,便也冷笑了一声,开口道:“早就听说赫家主身边的两位体贴护卫身手高强,若是有机会,倒是想讨教一二。”
巴鲁在喜善面前是绝对不肯落了下风的,当下便颔首:“周将军大名,久闻了,能和将军切磋,倒是我的荣幸。”
喜善翻个白眼,听不下去,干脆撩了帘子坐到外面车夫旁边去,安静看风景。
此时后面马车厢里的顾君离和赫连硕也在挂着假笑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吹嘘,一说摄政王果真是清闲,离开鎏国几个月也无事,一说赫家家主果真是好手段,刚上任就撒手不管了,也不怕皇上怪罪,你来我往,都想从对方嘴里探听点情况,可两人都捂得严严实实,什么也探不出来。
从慕容妤的角度听去,更像是两个人在互相攀比到底谁要更悠闲一点,她瘪嘴,突然开口道:“我想歇会儿。”说完,从旁边翻出来个薄被,盖在身上便闭上眼睛睡了,马车厢四壁都铺的很软,是以不用担心颠簸。
见她闭眼睛休息,顾君离和赫连硕都不约而同的不再说话,两人对视一眼,都收敛了笑意,各
自转向身侧窗边,各怀心事。
这一路算是慕容妤出行以来最惬意的一趟旅行,既没有追兵,也没有杀手,不用着急赶路,更不必风餐露宿。
在带慕容妤玩乐这一点上,顾君离和赫连硕是一样的心思,两个人难得意见一致,一行人,不缺钱,不缺人手,这一路过来,住的是最好的酒楼,吃得好,睡得好,赶路不算匆匆,基本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停留半日,带慕容妤上街转转,靳国的风土小吃慕容妤还是很喜欢的。
在顾君离面前,慕容妤显然要放松许多,至少能够对顾君离说出:“我要这个。”的话,她在面对赫连硕的时候,的确要拘谨许多。
这样的差别长了眼睛的人都是能看出来的,是以巴鲁戳了戳喜善,小声道:“你看咱们公子,想不想跟在后边提东西的?”
当然,不会有人真的敢让赫连硕提东西,巴鲁就是这么一比喻而已,但是喜善受不了他这么说,虽然受不了,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巴鲁说得的确是事实,所以只能比较迂回委婉的替赫连硕挽回一点颜面:“公子只是希望姑娘开心罢了。”
一旁的周擎听见两人的对话凑过来,颇觉得得意的插话进来:“我家王爷对妤姑娘可好了,你们瞧,多般配是吧?”
巴鲁挑眉:“我家公子对妤姑娘也很好的。”
周擎故作深意的摇头:“不一样,不一样的。”
喜善叹口气,虽然不太想
承认,但是顾君离和慕容妤相处的确看上去更和谐一些,喜善说完这句之后也不再吭声了,干脆快步走开,不去看这糟心场面,也就不觉的有什么了。
喜善一走,巴鲁立刻就瞪着周擎:“你这话什么意思?有什么不一样的?我家公子难不成还对姑娘不好了?”
周擎满脸自得,也不说话,气得巴鲁捏紧了长剑,好半响才哼了一声。
要不是街上拥挤,害怕误伤了别人,这两人怕是当场又要打一场。
赫连硕跟在顾君离和慕容妤身后,说实话,他的确不太清楚应该要怎么跟慕容妤相处,但是顾君离在这件事情上就做得很好,他知道怎么逗慕容妤笑,也知道慕容妤喜欢什么,他会陪她一起玩,而不是像赫连硕,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看见她喜欢什么就买什么,然后扔给她完事。
顾君离是真不觉得有什么好丢脸的,慕容妤要玩木蜻蜓,他能陪着慕容妤转一路,每次都精准的接住慕容妤飞往空中的木蜻蜓,然后交到她的手上。
慕容妤跟他在一起,总是开心的。
只是靳国往西凉去的路翻山越岭,不太好走,过了几个繁华的城镇之后,后面落脚的地方便都是些小村落或者是不太景气的小镇,这里已经是靳国的边境了,据当地人说,从这里到西凉的一段路上基本上都是小村落,要一直到了西凉边境再走两座城,才会繁华起来。
赫连硕一路都
没有再坐在马车里,他在外面仔仔细细的看一段路,大概是在想,当年余长宁是怎么穿越过这么一条路到达西凉去的,她一个弱女子,就算是有那么些人帮她,可。。。赫家的追兵那么多,怎么就逃掉了呢?
走了一段时间,赫连硕便知道原因了,这一路上,实在有太多藏身之处了,若是躲在暗处伏击,的确是有胜利的希望的。
他心里不太是滋味,时隔那么多年再来走这条路,看见的风景,肯定也不是当年的风景了。
到达西凉起码还有小半个月,此时距离他们从赫家出发,也已经过去了大半月有余,一路走走停停的玩乐,竟然不觉得时间过得慢。
慕容妤这一路也时时看外面的情况,自从出了靳国边境,她也变得有些沉默起来,慕容妤带在身边的东西依旧只有那么一个小包袱,至于衣服什么的,喜善单独帮她收拾在后面的箱子里,她的小包袱里,还是只放了母妃的旧首饰,这是她最后的念想和秘密了。
簪子里面的秘密,她谁都没说,甚至是顾君离,她都没有说。
她心里隐隐有些知道这个是什么东西了,正是因为有感觉,所以更不能随便说,既然要去西凉把事情都问清楚,那就等问清楚以后,再说簪子的事情吧。
而这几天,她和赫连硕的心情其实是相似的,她也在想,自己的母妃究竟是怎样的人,居然能有那么大的勇气,叛
逃自己生活的地方,义无反顾的踏上这样的道路。
她这一生所了解到的母妃,注定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恶毒的,虚伪的,是贺氏口中的余长宁。
坚强的,温柔的,是赫连硕口中的余长宁。
那么。。。她父皇口中的余长宁,又会是什么样呢?
这样贸然的去,贺氏真的会给她想要的答案么?她那么恨自己,慕容妤勾了勾嘴角,不知道为什么,此番回去,她竟然只觉得安心。
她不怕贺氏会对自己做什么了,她已经不是那个死在长宁殿也无人知晓的大帝姬了,她已经不能毫无理由的杀死自己了,也不能再像以前,因为一件琐碎的小事殴打欺辱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