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呢?赫家从前没个主母,我还当是有什么规矩,如今看来,不也还是可以有主母的么?”
人群里面议论的厉害,慕容妤从进城开始,就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真真假假参半,想来大多也是素日里瞎议论得出来的结果,离着真事还得差着一大截,但人人都羡慕这轿子里面的人,那是千真万确,一点都不假的。
赫连硕盯着慕容妤笑了会儿,果真还是伸手来亲自扶了,做戏做全套,赫连硕是最会这个的,他拉过喜善到近边的时候,借着替她整理头饰的功夫,低声在她耳
边说了句:“万事小心。”
喜善的眼睛画得像慕容妤,连神态都差不多,只是慕容妤眸子里面是清冷,喜善眸子里面是冰冷,镇定自若的身姿倒是像模像样,就算赫家已经对慕容妤有了大概的了解,也是分不清楚眼前被赫连硕小心翼翼牵着这人究竟是不是的,面纱蒙脸,浑水摸鱼。
慕容妤依旧跟在后面,在一众水涨船高的祝福声中,一并走进了传说中的赫家正门,随后缓缓的,那扇沉重古朴的门,便被关上了,再然后,慕容妤便被巴鲁快步上前拽住了,他一并拽住的还有另外三个人,否则显得太刻意。
巴鲁的声音不算大,但也不算小,真要留神听,也是听得见的。
他说:“去厨房看看炖着的高汤好了没有,姑娘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待会儿要端去的。”
他给慕容妤使了个眼色,慕容妤看懂了,跟着前两个人一块儿福身称是,便朝着后院的小厨房去了。
这一路上都异常的平静,似乎所有的人,都集中到前院儿的典礼上去了,后院儿安静得厉害,除了还在厨房里面忙碌的几个厨娘和帮手以外,什么人影也见不到。
不过厨房对面的一个小房间里,慕容妤看见了熟面孔。
正在裹腹的长信。
他穿小道,从偏门就进来了,今天皇城里面的人都去围观喜轿了,小路走得特别顺畅,所以他比她们先到,已经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刚嗦了一半,看见了进来的三个穿得一样的姑娘,再定睛瞧那个望向自己的,认出来了是慕容妤,赶紧咬断了面对她挥手。
慕容妤看一眼根本没人注意她,厨房里面的事情有那两个姑娘帮忙已经足够了,便干脆提起裙摆,朝着长信那边去了。
进了房间坐下,慕容妤才发现长信吃的是一碗清水素面,下意识问了一句:“怎么吃这个?”偌大个赫家,总不见得连油荤都见不到吧?
长信含糊道:“她们忙得很,我让随便给我煮一碗就是了,昨儿晚上的鸡汤做的底,好吃得很,你吃么?我去给你煮一碗。”
原来也不是清水,慕容妤微微颔首,见他越吃越急,不由得下意识劝他:“你慢点吃,这样小心呛着。”
长信刚要摆手说不会不会,谁知道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打了脸,果真呛着了,险些一口喷到慕容妤脸上,耗子啊他强行忍住喉咙的痒意,愣是把嘴里的囫囵吞下去了,才蒙着嘴弯腰咳嗽起来。
好不容易缓过气,长信憋红了脸顺气:“姑娘真是。。。金口玉言,金口玉言呐。”
慕容妤抽了抽嘴角,好在面纱挡着,长信也看不见,她等长信又拿起筷子准备接着吃的时候才开口:“赫连硕大张旗鼓的迎娶,那个轿子里面原本应该坐着的人其实是我对么?”
长信刚拿起筷子,就又放下了,他觉得自己招手让慕容妤过来就是个错误,这姑
娘,不是存心不给人好好吃东西的时间么?
他抓了抓脑袋:“我也不太清楚,但。。。喜善的确是替了你的,赫家主母的这个位置,也的确是给你的。”
长信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他最开始还以为赫连硕是要认了慕容妤做妹妹,他也是见到巴鲁的时候,才晓得赫连硕竟然是要跟她共享赫家,这是让了多大的权势在慕容妤手上,慕容妤现在根本就不知道。
她眼神抵触,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赫连硕说,要她以余长宁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回到赫家,成为新的神女,他要让赫家回到原本应有的正轨上,值得便是让她成为赫家的主母,名正言顺的让赫家所有人都听从于她,顺服于她,由她差遣,如此,赫家作为神女的军队世世代代守护神女余长宁的许诺,才算是重新实现了。
可赫连硕依旧是这样,武断,独行,连问都没有问过她的意思,她的想法,就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这一切,就已经给她安上了所谓的头衔和身份,就已经把这份权利塞到了她的手里。
他没问过她想不想要,愿不愿意,或者说,他自以为是的认为,没有人不想要,没有人不愿意,就算她真的不想要,不愿意,也没有用,因为这是她必须要,必须愿意的东西。
这一路,赫连硕都是这样的。
所以慕容妤已经习以为常了,她只是突然想到,曾几何时,夜色之中,也有那
么一个男子,拘谨又小心翼翼的问过她。
你愿意吗?
顾君离给了她尊重与选择,赫连硕给了她荣光与权势。
他愿她自由高飞,他囚她高院深深。
她是顾君离的慕容妤。
却永远成不了赫连硕期待的余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