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妤终于松了口,垂下眼帘的时候,不知道是觉得庆幸还是欢喜。
她其实是带着些故意的,她也想试探一下,赫连硕到底有没有对她的行李有什么怀疑,他到底会不会让喜善悄悄检查一番?
答案显然是没有。那疙瘩看着没什么特别之处,可若是用错了方法来解,只会越捆越紧,也是慕容妤从小无聊透了,一根捡来的绳子都能玩出千百种花样来,偶然发现的这种捆法,以前只是觉得稀奇好玩,刚发现的时候自己还欢呼雀跃的好一阵,可雀跃之后便是更强烈的寂寞反噬,几乎瞬间就心酸到要放肆哭一场。
你看,我这么厉害,发现了旁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呢。
可是空落落的长宁殿里,除了风,除了花花草草以及树木,哪里有人能分享她的欢喜呢?
如今这东西居然有用武之地,多年未曾有过的得意之情又爬上心尖,慕容妤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这一回,她好像不是没有可以分享
的人了。
她脑海里面闪过顾君离的笑意,想着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把这个技能分享给他,他会说什么话做什么样的表情,想着想着,笑意渐渐又凝固起来。
算起来,她和顾君离已经快要一个月没有见面了,其实赫连硕有句话并没有说错,她的确是害怕。
他们两个人,真的还能够再相见么?
这注定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等。
等他重新到自己面前的那一刻,若是真的等不到了。。。
正想着,喜善那边突然翻了个身,眼见着人就要掉下去了,慕容妤惊了一下站起身来,结果多年来对危险的敏感以及身体自身的迅速反应让喜善在靠近边沿的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她伸手撑了一下地面,下一秒就好生生的坐起身来了。
这一套身手看得慕容妤目瞪口呆,不得不感慨一句。喜善的能力的确很强,自己想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趁半夜溜走,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我睡了多久?”喜善一坐起来便显得很紧张,对自己无意识睡着这件事情感到非常的震惊和不安,下意识的便问自己睡过去多久了,竟然连慕容妤已经沐浴完的事情都不知道。
慕容妤赶紧宽抚她:“就一会儿的功夫,不到一炷香。”
喜善闻言,脸色依旧非常凝重。
“你受伤了,正该好好休息才是,你身体需要休息,你不要。。。不要这么勉强自己。”
慕容妤的声音很轻柔,像是春风一样。
喜善抬眼看她的时候,似乎有一瞬间被她说服的松动,但很快她就又眼神变得非常的坚毅,低声喃喃一句:“不,隐卫藏身黑暗里,如影随形。”
她的人生,没有休息,更没有放松警惕这一说。
她必须永远保持在巅峰时刻。
死亡,淘汰都不足为惧,喜善只怕自己的一丁点失误,会坏了赫连硕的大事,若是那样,她万死难以赎罪。
慕容妤不知道喜善在嘀咕什么,大概也清楚自己是劝不动喜善的,便也不纠结这些了,她把包袱往床头又塞了塞,朝着喜善那边过去。
凑近了,慕容妤咧嘴笑笑:“快要用膳了,你看,左不过就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我就在这儿哪儿都不去,你再歇会儿怎么样?”
慕容妤笑容亲切,说的话十分有亲和力,喜善盯着她,她也盯着喜善,半响之后,喜善大概真的是累极了,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哄着她休息过,喜善心里面觉得暖暖的,竟然真的就点了点头,又重新躺回去,躺下之后觉得不安心,又伸手来扯慕容妤的衣袖。
慕容妤反手就拽了喜善的手拍了两下:“我哪儿都不去。”
像是个定心丸一般的保证,慕容妤言辞恳切,一双乌黑的眼睛里写满了真诚,喜善半垂眼帘,稍微往慕容妤这个方向侧了些身子,突然道:“妤姑娘,痛。”
慕容妤楞了一下,好半响都没有反应
过来,喜善却也只是这么看着她,嘴里面说出来的话和脸上的表情实在是没有一点的关联,好比一个人在你面前被砍了双手,鲜血喷洒横流,那人却冷淡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像是毫无知觉一般,只是开口,没什么情绪的喊了一声痛般诡异。
等她反应过来,立刻就上下去看喜善的伤口:“怎么了?哪里痛?”
喜善抿嘴:“哪里都痛。”
慕容妤慌张起身要出去找大夫:“你等着,我去寻大夫来给你瞧瞧,这药膏到底行不行啊,怎么涂上身反而痛起来了。”
喜善拽住慕容妤的手,拽得慕容妤一个趔趄回身,险些摔着。
“喜善?”
“公子也受伤了。”喜善接着说,她绕好大一个弯子,最后要表达出来的,居然仍旧是赫连硕,她这个人世界的中心,好像真的只有赫连硕一般,“公子也会痛的。”
慕容妤站在床边,和喜善保持这么一个僵硬的姿势,她还好,但喜善这样侧身拉着她,很快半边身子都会酸麻起来,但她不在意,好像感觉不到一般,只是这样望着慕容妤,期待从她嘴里说出几句像关心她一样关心赫连硕的柔软话语。
慕容妤张了张嘴,头脑一片空白。
赫连硕的确是为了推开她受伤了,但是真要让慕容妤去跟赫连硕单独相处,亦或是说点什么的话,慕容妤还是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