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质被顾嫮这一声吼得脑瓜子发懵。
抬手指了顾嫮半响都没说出半个字来。
反倒是江玄女,她拽紧了顾嫮的衣领,坐直身子抬起头来,盯着顾嫮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顾嫮,不许说这样的话,危机时刻,保你自己。”
江玄女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她和顾嫮能够听见,她实在是怕极了。
当年的江玄子,就是这么奋不顾身的扑上前去的。
她不要再看着亲近的人接二连三的倒在自己面前,沈绾丧心病狂,早就已经失了理智。
顾嫮不能出事。
谁知道都到了这种时候了,顾嫮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眼里面都还是亮晶晶的泪水,却问她:“你在担心我吗?”
江玄女被顾嫮的笑容击中,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的她只剩下了沉默。
“我这十年追赶你,真的很累啊。”顾嫮突然开始抱怨,缓缓述说的语气,轻描淡写的带过这十年的心酸,“我现在好不容易赶上了,你要我往哪儿去?”
“咱们在一块儿,不好么?”
江玄女突然就因为顾嫮的这句话心软成水,她发抖的身子突然就不抖了,颤动的心也突然就平静下来。
如今不是她一个人了。
还有顾嫮,还有顾君离,他们都站在自己的身边,沈绾若真要追杀殆尽,又有谁能独活?
“好。”
江玄女深吸口气,最终抬起手,抚摸过顾嫮的脸颊,替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咱们一起。”
顾嫮破涕为笑,
把地上的玉冠和玉簪捡起来,旁若无人的替江玄女挽发,只不过并没有再梳男子的发髻,而是将就这半圆的玉冠,拢了顾嫮的长发到身后,用簪子简单的固定住。
恢复女儿身,自然要恢复得彻彻底底。
顾嫮拉着江玄女站起来,帮她整理衣摆,对着她温和的微笑。
这一次,她终于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站在了自己想要护着的人身边。
顾嫮觉得安心,觉得自己勇敢,觉得这辈子终于不算白活了。
她冷冷的看过还围在这里的百姓们,也幸而他们赶来的及时,否则江玄女的身份暴露,震惊之后定然是被各种蔬菜鸡蛋飞砸的下场。
而沈绾更能直接“顺应民意”,让沈质当场处决了江玄女。
如今鎏皇生死未卜,突然重病的背后,沈绾脱得了干系?沈家脱得了干系?这满朝文武,又有多少脱得了干系?
顾君离杵立在沈质对面,他内心震撼震惊,但现在没有时间和多余的精力去想,为什么江玄子变成了江玄女,过往很多他觉得奇怪的场景在脑海里面飞快的闪过,他抓不住的那些东西,一旦被盖上江玄女的名字,突然就全都说的通了。
他之前为什么会那么在意自己对慕容妤的感情,为什么会说那些顾君离理解不了觉得奇怪的的话,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从来都不是江玄子,而是江玄女。
想问江玄女,赫连硕派来保护她的那些人都去哪里了,
但现在显然不是说话的时机,到现在都还没有看到人来说,那些人八成是已经被沈质解决掉了。
顾嫮和顾君离护着江玄女,众目睽睽之下,沈质也不可能越过了皇子公主直接把江玄女给杀了,他就跟顾嫮和顾君离耗着,反正他们也别想离开这个地方。
百姓们有的可能是察觉到了危险的信号,呼朋喝友,一时间倒是走了不少人,道路两边也有百姓关上了门窗,俨然是不想看不想管这些事情了。
天道使倒台,景云公主和平陵王公然对抗皇后和沈家,执意要袒护这个本该死去的妖女江玄女,稍有不慎,双方紧绷的神经被折断,免不得是一场夺权。
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只要把门窗都关好了,不管听见了什么,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门便是了。
等到雨过天晴,新帝登基,或是动乱平叛,再出来,又是自己的安稳日子,这些事情,将来有的是时间饭后作为谈资来讲,谁又会跟自己的命过不去呢?
再说。。。谁也不知道明天太阳升起,坐在那个皇位上的人又会是谁了,混迹在人群里,骂也骂了,谁也不认识谁,赶紧走了才是正道理。
是以在沈质和顾君离他们对峙的时候,四周看热闹的百姓倒是零零散散的走了好大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