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初秋的风没了灼烧的热气,只剩下温和的凉意。
赫连硕领着喜善和巴鲁离开江府的时候,晚膳的时间都还没过。
赫连硕摸了摸眉心,回头看一眼江府:“真实的,脾气怎么那么不好,吃饭也不留。”
巴鲁汗颜,他家公子这幅得意洋洋的模样,哪里是真的在意这一顿晚膳留不留人,天道使被他家公子这样算计,气得七窍生烟,脸色煞白,还嘴的余地都没有,没让人给他们直接踹出府去,已经算是江玄子非常有涵养了。
赫连硕嘟囔一句,脸上挂着的笑容却一点都没消减,他心情甚好的上了马车。
方才和江玄子的谈判几乎没有什么悬念和推拉,江玄子的心防已经被他破了一次,这回更是拿给他欺负惨了,一双眼睛红透了也没肯在他面前示弱哭一下,赫连硕想想还是觉得自己挺过分的。
姑娘家家,那么要强做什么,被他赫连硕气哭又不是什么丢脸事情,自己也不见得会笑她不是?
赫连硕撑着脸,风吹开帘子,外边的景色断断续续的印入眼中,他眼前总是飘闪过江玄子那双愤恨绝望,却又不得不在他这里拽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那种祈盼。
说不上来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滋味,但很快他就缓缓闭上了眼睛,稍作小憩。
巴鲁跟喜善跟在马车边走着,他盯着一飘一飘的车帘看了很久,但是看不见里边的人到底在干什么,巴鲁眼珠子滴
溜溜的转,到底还是忍不住,凑到喜善身边,小声道:“喜善,你说,公子真的会帮天道使做那事?!公子也舍得拿。。。拿姑娘那样啊?不得心疼死?”
喜善目不斜视,她一向知道巴鲁脑子不够用,却没想到这般不够用,这么多年跟在公子身边,武力值倒是节节攀升,智商却只降不升,看来悟性这东西的确是天生的,巴鲁天生便没有。
“当然是假的。”喜善回一句。
巴鲁傻了,愣了半响:“啊?假的?骗人的啊?”
他声音稍微大了一点,被喜善看了一眼,赶忙捂嘴又放低声音,心虚的往帘子那儿看了一眼:“不是吧?这。。。这也太。”
喜善半垂眼帘,片刻后又抬眼:“你都知道那样公子会心疼死,公子难道会舍得么?且活人血肉炼药之事,本就是不可尽信的,公子或许另有深意也未尝可知,总之,公子是不会拿姑娘犯险开玩笑的。”
巴鲁连连点头,知道喜善说的都对。
江玄子的想法和做法,的确不可取,若是公子不给点希望,指不定什么时候狗急跳墙对妤姑娘做出什么极端事情来,到时候公子定然要他的命。
想到这里,巴鲁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为何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他家公子晓得江玄子对妤姑娘藏着这样的心思,不直接消除后患,反而哄骗着江玄子上了贼船,是个什么意思?
瞧他家公子的神色,似乎还高兴得
很?
巴鲁打了个寒颤,拒绝往下想,控制住自己飘忽的危险思绪。
他家公子,没有感情。
————
顾嫮和江玄子的大婚如期而至。
清晨的天才刚蒙蒙亮,从宫里到江府的红毯子就铺了整整一路。
卞京城的守卫整整齐齐的站立红毯两边,将看热闹的百姓们全部隔绝在一旁,场面盛大,空前绝后。
江玄子身着正红婚服,骑着一匹没有半点杂色的骏马,带着江府的聘礼,浩浩荡荡从江府出发,朝着宫中而去。
宫里面的宫女太监们,人人捧着一盒喜糖及包了红纸的碎银子,沿路走过的地方抛撒出去,整整一个上午,全是热闹鼎沸的欢呼声和祝福声。
嫡公主的排场可真是气派啊。
是啊,也不瞧瞧是谁生的女儿,那可是皇上皇后心尖上的宝贝女儿,便宜了天道使,可不得在明面上做足了面子么?
讨论的声音淹没在此起彼伏的欢呼声里面。
人人讨喜,人人争抢,转过脸,却依旧论是非,说笑谈。
江玄子这一路上都异常的平静,他已经对这样的结果接受了,也把这个当做一桩人生路上必须要完成的任务来做,换个角度想想,娶了顾嫮还算是好的。
至少顾嫮心里装着自己,不必担心她会做出什么让自己头疼为难的事情来。
若是过几年沈绾心血来潮,给他安个旁的什么姻缘,怕是还不如娶了顾嫮来得好。
当然,这些都只是江玄子这段时间以
来拿来宽抚自己的各种说辞里面的其中一些,他真正对这件事情不再抗拒,还是因为赫连硕的那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