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撒谎,的确是一见如故,再也离不开视线。
“仅仅是像故人,我以为不足以让驻国使这般不计回报的替我拦下这场飞来横祸,驻国使不想说,还是不要勉强自己了。”
“。。。”
赫连硕见她是铁了心要走,知道今天不说出个所以然来,那枚短哨她定然是不会用了的,是以起身拽住她的一系列动作做得非常利落,像是在脑海里早就演练过一万次一般。
手腕被强行拉扯,慕容妤皱眉回身,突然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
闯了狼窝。
“不仅仅是故人。”
“是姐姐,比亲姐姐还要重要的姐姐。”
慕容妤眼皮跳了一下。
既然开了口,赫连硕吞了吞口水,也算是豁出去了,他拽紧了慕容妤的手腕就往房间里去,巴鲁慌慌张张的要跟上来,被赫连硕瞪得跑了两步不敢再上前。
赫连硕记得,姐姐离开赫家的那一年,他刚过了七岁的生辰。
那晚的赫家,灯火通明,尸山血海。
为了一本他没曾见过的药谱,赫家的大人家,个个都杀红了眼,刚开始还能好生说话,到了后来,眼前便全都是红色一片。
赫连硕那时候不明白,平日里,每个人都对他扬着笑脸的人,每天都朝夕相对的伯伯婶婶们,怎么会一瞬间变成嗜血的魔鬼。
姐姐离开前,让他藏在厨房的空米缸里,笑着跟他说:“硕儿乖,你在这里等着姐姐,姐姐很快就来找你,千万不要出来。”
他很听话,姐姐说让他呆着,他就真的呆着。
这些年,他每每回想起外面那些嘶喊声,混乱声,想起自己躲在米缸里瑟瑟发抖的懦弱,想起家族里的人把他从米缸里揪出来,张牙舞爪的拷问他姐姐去了哪里的时候,他都后悔,没有拉住姐姐的手。
那些和蔼的脸,在那一晚全都狰狞扭曲,他们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你不是和她走得最近么?!她去哪儿了,你会不知道?!”
“说!你今天必须说!她往哪儿逃
了!去哪儿了!”
“咱们把他吊起来!狠狠打!其他人接着去追!她那么疼他,指不定还没跑远,躲在哪儿呢!给他剩口气儿便是了!”
没人看他,没人在意他说什么。
那晚赫家满地的血里,也有他的。
父亲母亲恨铁不成钢,让他说,说出来就好了。
可他要说什么呢?他究竟应该知道些什么呢?没人告诉他,每个人都觉得,他就是应该知道,他就是应该什么都知道。
所以现在的他,什么都知道,独独不知道,那一晚的姐姐,究竟去了哪里。
巴鲁说,慕容妤的身份还有待查明,但赫连硕早就在那晚喝下她血的时候,认定了她。
仔细算算,若是姐姐真的有女儿了,也该有慕容妤这么大了。
踏进屋里,赫连硕才松开了手,他侧过头,看向满脸警惕的慕容妤,轻笑起来:“别怕。”
慕容妤贴近门的位置站好,抿紧嘴唇没说话。
“我姐姐已经失踪十七年了。”赫连硕的声音很轻,看慕容妤的眼神都变得小心翼翼,“你和她,很像。”
慕容妤怔了一下。
这世上,相隔多年,寻找到相像之人,最大的可能,便是存在血缘关系。
慕容妤只觉得自己的血都要凝固了,她不敢往下想,甚至觉得荒唐,十年了,她从没指望能从贺氏那里听到关于自己母亲的只言片语,更不会奢求这世上还有她母亲存在的蛛丝马迹。
可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跟
她说:“你和我的一个故人很像。”
慕容妤抖了很久才镇定下来:“什么意思?”
赫连硕盯着她的眼睛,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很卑鄙,但他还是要抓住这次机会,多年培养的对正确选项的直觉还是推动赫连硕做了最明智的选择,他紧了紧拳头,沉声开口:“你到驻国使府上来,我便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