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作疏离,心却疼得在滴血,可是江玄子好像一点感觉也没有,一点行动也没有,她自导自演这么一出让自己伤心难过的大戏,到了最后,唯一受到影响和折磨的,也只有她一个人罢了。
她想让他多看自己一眼,就连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使劲浑身解数,也没有办法实现。
他从前是爱跟自己玩笑的,那时候她年纪轻,脸皮薄,性子好强,又傲娇得厉害。
明明是他先来招惹,每次远远看见了,就喊她:“小公主好。”
如今她总在他面前转悠,他的眼里。。。却再也没有她的身影了。
“我放了狠话,故作凶狠模样躲着他,可是他根本就不在意,我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什么方法我都用尽
了,我原本以为。。。时候到了,我就能放下的,我是谁啊,我可是景云公主,可我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偏偏就败在江玄子身上了。”顾嫮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是真的非常悲凉,“我越陷越深,出不来了,他早就不在乎了,我自己不肯承认罢了。”
顾嫮说着就鼻酸,别过头揉了揉鼻尖,好半响后,才深吸口气:“罢了,皇祖母忌辰,不想这些了,借你马车躲人,你可别嫌我。”
慕容妤轻笑起来,顾嫮憋在心里头的话说出来,她自然要好些:“我怎么会嫌公主呢,公主别嫌我无趣便好了。”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顾嫮伸长了胳膊舒展一下身子,扭头靠到慕容妤的肩膀上:“困了。”
她半阖眼帘,昨晚翻来覆去,都在想江玄子会是什么样子的反应,结果就只是她一个人失眠了一整夜没睡好,江玄子像个没事人一般,估计连她赌气这件事都不知道。
自作自受,现在倒是困得不行了,待会儿到了皇陵跪拜的时候若是睡着了,顾嫮能把自己狠狠打一顿。
马车摇摇晃晃,皇陵离行宫不远,所以速度也很慢,这样不安稳的路途上顾嫮也能睡得香甜,慕容妤胳膊麻了也没动一下,拉过自己的披肩给顾嫮盖上,低头看这位素日里行事风火的景云公主一眼。
她也只是个十六七的小姑娘。
十年的事情,各种各样的零星的碎片,慕容妤已经听了
不少了,但是想要拼凑出当年的真相来,还差得太远太远。
少年时候的顾君离,顾怀瑾和江玄子,应该是什么样子?
慕容妤想象不出来,渐行渐远的兄弟两人,曾经也是亲密无比的相处过的。
这样的落差,大概更叫人觉得心酸。
成长的路途上,每一个人,都渐渐变成了孤单一个人。
说起来,唇齿之间都全是难过的苦涩滋味。
顾嫮没能睡多久,马车在皇陵前停下,慕容妤便轻推了一下顾嫮,小声道:“公主,我们到了。”
顾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长出口气,明明就没有睡醒,眉头锁得极高,可一撩开帘子看见站在皇陵入口和鎏皇沈氏说话的江玄子,脸上的困倦立马变成了一种疏离的冷意。
她面无表情的侧过身,心不在焉的伸手扶慕容妤,慕容妤一站定,便顺着方才顾嫮的视线看到了正好也往这边看过来的江玄子。
他的目光在顾嫮的身上短暂的停留,随后对着鎏皇沈氏拱手,领着两人先进去了。
皇陵的正殿里,摆放着的是一排又一排的牌位,蜡烛点亮每一个角落,肃然的大殿里,带着几分戚戚然。
她们并不需要做什么,跪在帝后皇子公主们的身后,诚心祈祷,便可以了。
这是慕容妤第一次看见江玄子的师父,上一任天道使,徐正。
徐正年岁渐大,可整个人看上去依旧非常的精神,他和江玄子的穿着相似,只是颜色很深,
脸上的神情与江玄子如出一辙的风轻云淡。
像极了画卷里隐居的仙士一般。
她和顾嫮抄写的经文被捧上前去,徐正嘴里正念念有词,随后慎重的打开锦盒,把里边的经文取了出来。
经文被展开,由江玄子抱着,他只需要稍微垂眸,便能够清楚的看见这厚厚一叠宣纸上写着的字。
每一个字,都熟悉无比。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改变了常写的字体,但这样的流线走向,江玄子知道是顾嫮的手笔。
满满当当的一篇纸,全都是她写的。
江玄子的心短暂的颤抖了一下,随后抬起头,在前排的人影之中,看见了顾嫮的侧脸。
她望着上方颐恭皇太后的匾额,目不转睛,随后听见徐正的指令,缓缓闭上了眼睛。
江玄子想要问的话问不出口,他们之间隔着太多的人,可就算是只有他们两人在这殿中,他便能开这个口了么?
要问什么呢?
问她为什么独自一人写这么多的经文么?
他没有立场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