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作上标记的地方是他打听到的有被选做祭炼血炼池的地方,玄真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探这东西,兴许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
他伸手在红圈上戳了起来,从青阳城点到吴坢村。。。。。。最后再到离光镇,这几个地方连缀起来的线条让玄真子隐隐感到眼熟,就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
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
他到底是没有想起来,因为门上随即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思绪。
玄真子皱了皱眉,起身打开了门,外边果不其然站着村长,但是一觑天色,分明还未到他们约定的时间,因而面对其恭敬的神色只是微微颔首,淡声问道:“何事?”
端的一派仙骨道风。
村长咽了眼唾沫,神情中带着畏缩,但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终究还是颤颤巍巍地问道:“道长,您能出席参加一下我们村的祭天大典
吗?”
玄真子:“?”
祭天大典是何物?
虽说这并不在他的预期之内,但反正再过一会儿就是要掘井,神宫的任务也随之完成,玄真子现下心情不错,对这类可有可无的东西也就没这么抗拒,顺嘴答应了下来。
村长诚惶诚恐地带着道长来到祭天大典举行的村中央空地上去,一边同他讲了举行的缘由,原是村子里近来发生了许多怪事,许多村民被搞的神经衰弱,年事已高的村长尤甚。
他们担心这是神女被镇压前的报复,诚然素秋先前庇佑吴坢村许多,但人心易变,谁能说的准呢?
更何况她现在连人都不是了,只是一抹幽魂。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老话是不会有错的。
好巧,同一时间有人也在讨论这一话题。
这场祭天大典几乎是整个吴坢村的村人都来了,只要不是重病起不来床,基本上就都聚在了这里。
来者需要将准备好的祭品摆盘放在案首蒸煮后风干的硕大猪头之前,宣珮跟着吴大嫂端着盘糕点上去放在长长的案板上,一转身就碰见了熟悉的小男孩。
吴三晓目标明确地盯住宣珮,绞着衣角满面羞涩,期期艾艾道:“那个,那个。。。。。。”
宣珮有点好笑,知晓他什么意思,摘下颈上的玉玦链子勾在手上直晃:“现在还你么?”
忍住凝在上边的目光,吴三晓坚定住眼神,摇了摇头:“不了,我不要。”
为避免多生事变,还
是事后再物归原主为好,他讲求的就是一个可持续发展。
这小子还挺有决心,宣珮听罢正准备收起,又见他含羞带怯地凑了过来一把握住那玉玦,神色慢慢变得安心了许多,对上宣珮的视线,他解释道:“我马上,很快就好。”
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就这么一下。。。。。。”
见他如此神情宣珮也是于心不忍,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选择放纵这一行为,等待他摸好的期间顺便问道:“三晓,你爹娘呢?”
她一直没有见到,那天送他回家是如此,这日祭天大典同样如此。
一问出口,袖子就被吴大嫂不着痕迹的扯了扯,宣珮自觉失言,但说出去的话便如泼出去的水,现下已是无可挽回。
“村人本性自私自利,胆小怯懦。”
一提到这个,吴三晓的面色骤然冷了下来,他缓缓摩挲着姐姐送他唯一的宝物,话语忽然间就跑到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地方:“人心异变,不论是素秋姐姐,还是我爹娘,但凡在他们眼中触犯到了他们的利益,即便先前做的再好,也会招致毫不留情面的恶行。”
他们逆着人流,背后是嘈杂喧哗的芜杂人声,其中洋溢着即将要解脱的喜庆,欢喜之中,无人注意到这处阴湿的角落。
唯恐让人听见惹出事端,吴大嫂俯下身,低声道:“三晓,你爹娘那边。。。。。。情况不容乐观,之后不若到嫂子家住,我们的性情
你也是知道的,绝不会短你吃短你喝,再过些时日仙门招徒,我们也会送你去城里,你——”
他们家是村里难得中立的一派,吴三晓来了绝对能获得很好的照料,就算他看到村人就会心生厌烦,但这不很快凌极宗收徒大典就要开始了,他也待不了多久。
吴三晓既能修炼,那么肯定就有灵根,到时候过去做个仙门弟子,将这些前尘旧事置于脑后,一心求仙问道。
多好。
吴三晓浑然不顾地打断了她,语气嫌恶:“我爹娘自始至终就没有做过任何事情,甚至从前还对大家有过恩惠,村里的路是我爹娘出钱修的,平日大大小小的祭祀活动都是我爹娘出的钱。”
“他们待人也和和气气,城里我们家的铺子中不少是直接雇佣的村人。只是到了这时候,因为那妖道随便一句话,甚至都没有证据,他们就妄下定论,觉得我爹娘罪大恶极,是想害村里人没命。那天还拿着锄头来刨我家房子,我爹娘上去拦了一下,他们没有停手,反而将锄头向我爹娘挥去。。。。。。”
他说着泣不成声,抬手擦了擦涌出来的泪,另一只手将玉玦攥的更紧了些。
从旁看见之时,吴三晓即刻跑去村长家寻求帮助,只是对方闭门谢客,接着连敲数家大门,皆无人回应,最后还是吴大嫂的丈夫随同他一起前往。
只是为时已晚,两人已被打成重伤,家中财物也被以补
偿费用的理由洗劫一空。
现在,他唯一的亲人就只剩下姐姐了。
“这还是人吗?!怎么不全给染病死了得了,”薛冰吟一听就来气,骂道,“我要是这样干,早就没有脸面活在世上了!”
作为文科生,傅晚凝也遵循着接受到的教育皱眉不耻,取出符纸打人的手蠢蠢欲动:“背惠怒邻,弃信忘义,什么煞笔,一拳打爆!”
宣珮沉默地听着,最终也只能叹一声“善恶数千般,人心难可知”。
揭下伪善的面目,这群村民表现的比玄真子更为丑恶。
只是还没完,说到此处,吴三晓更气,眼圈已然肿成了桃核,泪水哽喉,便只能断断续续道:“还有素秋姐姐,她是推选出的祠堂神女,日常看守圣器,也为村民祈福,她怎么会有害人之心,明明她还就是为村民而死——她上山采药,不巧遇上瓢泼大雨,因为雨势太大,去营救的几家被迫返回,几日后天晴后,再去时便发现山体塌陷,素秋姐姐活活困死在了山中。”
“姐姐死后只能以魂灵形式出现,却也并不怨恨没有及时伸手救援的村民,每日都同我一起玩闹,教我术法,教我写字。。。。。。”一抹眼泪,吴三晓固执道,“总之,她绝不会是制造疫病的人。”
轻轻叹出一口气,吴大嫂也怅然道:“神女。。。。。。想来的确并非如此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