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珮总觉得齐然玉待她的态度不似对待寻常弟子,而是有种超乎寻常的特别。
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在尚未知晓事件全貌之时,三人站着她坐着,三人尴尬她喝茶,以齐然玉一贯的行事作风来看,简直是偏心偏到没边,并且,方才对他们施以的惩罚似乎也有些过重了。
造谣中伤、恃强凌弱虽然有违背弟子门规,但只要没有酿就太大的后果,譬如在对决中把同门失手或是有意打死了,其实不应当会如此。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
原著中宣珮所遇到的困境可不止眼前这么一点,因为各种原因还有性格软弱不敢反抗,她每天承受着一日比一日严重的宗门霸凌,惶惶不可终日,其中几次找上宗中长老,对方依照门规给出的惩罚的力度充其量只有眼前的一半。
当然,兴许这只是齐然玉的个人严谨风格,毕竟因是没有出现现下一事,她与对方并未见过面,也没有因为这类事情闹到掌门面前,唯一听到过的有关于齐然玉的消息,便是不久后对方的死讯。
。。。。。。齐然玉的死讯?
想到这里,宣珮皱了皱眉,如醍醐灌顶一般,脑中倏地清明一瞬,紧接着,一个重要剧情点蹦入脑海。
九州联会开始的前些日子,一众修真界大佬,也就是各宗掌门长老老祖聚集在了一起。
当今修真界共有
十大主流势力,其中以地位超然的玄九神宫为不可颠覆的至尊,其下便是强者如云、道法万千的天下第一大宗凌极宗。
接下来的名门大宗便是以乐入道的妙音阁、妙手仁心的逢春谷、心怀慈悲的大觉寺、以双修功法闻名于世并游走于正邪边际的合欢宗。
以及驭兽有道的御兽宗、一剑霜寒的天衍剑府,还有万法至纯的太初门、散修扎堆的三明山。
再下面,便是不胜枚举的小门小派了。
除去少数仍在闭关的,基本上修真界有名有姓的大佬都来齐了,聚在漠北悬命崖顶,准备加固崖底深渊中封印着众多天魔的封印。
不出意外地,此事出了意外。
齐然玉,一个化神期剑修,竟于这场变故中身死道消。
至于对方现下为何对自己这般态度,还在散会后特地叫住了她?
鉴于还在山脚下留守等待的谢千砚,宣珮首先排除是自己的师尊清源真君的缘故,并隐隐有种预感。
背后的原因,恐怕同她素昧平生并同为凌极宗弟子的原身父母有关。
迎面走到宣珮身边,齐然玉虚虚扶住她的手臂,朝向室内还剩下的另外一人,以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冷漠说道:“方阁主,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方修满脸写着委屈:“没用了就把我一脚踢开?别这么无情嘛。”
两人是多年的好友,齐然玉相当清楚对方是个吃硬不吃软的性子,二话不说打算上手,方修见此
只得讪讪笑道:“我走,我走行了吧。”
终于,大堂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被拉着坐下,宣珮转头看向对方,等着她说点什么。
眸中染上点点水光,齐然玉严肃的神色有所缓和,她动了动嘴唇:“你。。。。。。”
宣珮倒抽一口凉气:“掌门师叔,我们应该不是那种,我会喊薛师姐姐姐的关系吧?”
齐然玉:“。。。。。。”
避免对方还有更为离谱的猜想,她不再铺垫,平铺直叙地坦明了所有:“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应该算是你的师叔祖。我是你娘宣灵渊的师父,也是你爹穆时景的师姐。”
接着便讲述了那段关于红蓼秘境的往事,连同世界之匙都未曾隐瞒,毕竟这事早已传开,昔日的隐秘放在今日,已算不得什么。
纵使早有预感,但从齐然玉口中直接听到父母姓名的感触还是极为不同。
宣珮不由沉默,这是原著中从未出现过的两个人物,没有经历,没有姓名,但兴许是血脉相通,在听到这两个名字时,她的心脏陡然心悸似地有一瞬的发烫,像是发自灵魂的振鸣。
盯着眼前少女看了半晌,齐然玉忽然拧眉问道:“你在闻家,是不是过的不太好?”
她说这话时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但是莫名地,听者却自胸腔涌上一股酸涩的热流。
宣珮清楚地记得从穿书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多少时日,其中,有大半时间,她都在为逃离原著
剧情而奔波。
她与同学们一个个相认,一同作战,一起嬉笑玩闹,但隐藏在心底更深的恐惧,却从未同他们诉说过。
因为她知道,虽然目前已经找到的大家表面上每日嘻嘻哈哈,就好像是已经适应很快地融入了修真界,接受了那些花里胡哨的剧情。
但是,在现代社会生活了十八年,他们真的能够如此飞快地忘却曾经拥有的一切吗?家人、朋友,甚至是上回月考的作文题。
宣珮知道同学们内心也不好受,就只是将一些经过自己总结发现的疑点、那些关乎他们能不能在这个世界存活的要点告诉他们,另外的有待商榷的疑团都被她吞进肚子独自咀嚼。
早些年的变故让她养成了这么个性格,表面上冷静机敏,无论遇到何等事情皆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暗地里的挫败与痛苦却几乎从不展露于人前。